目前分類:漫步地球村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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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柏林前夕,我回家跟爸媽報備此趟行程,爸爸提到有一位失聯已久的遠房表弟旅居柏林多年,如果有時間可以去找他,爸爸給了我名字,還有那位表叔工作的單位。我對那位表叔有點印象,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二十二年前,我第一次出國自助旅行,當時預訂的目的地是東歐的奧捷匈,原本以為有機會經過柏林,但後來因為旅伴的行程安排,加上那年聖嬰現象造成德捷邊境淹水,因此就錯失了見面的機會,我記得我打過一通電話給他,他叮囑我小心安全,而後就再沒有他的消息了。

之後,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偶爾會遇到留德的台灣人,提到叔叔的名字,大家總說他很熱心,又很熟德國,曾經去德國採訪多虧他幫忙之類的,感覺上是個熱心助人的人。

可是,這位叔叔在家族裡卻是一則很少被提及的人物。因為他大學畢業,當完兵就離開台灣到德國念書,博士一讀讀了十多年,畢業後也不急著回台灣接家族產業,甚至在他的女企業家奶奶七十多歲時,還親自搭飛機到德國去看他,看看這個寶貝孫子過得如何?為何不回家?

 

爸爸的說法是,待在台灣壓力太大了,家族的傳統產業並非他的志趣,德國的自由環境更吸引他,也能擺脫家族內部因財產繼承分配衍生的眾多紛爭,他雖然是被寄予重望的家族金孫,但是前半生也因為這樣而備受壓力,比起做個企業家,也許他更願意平平淡淡過自己的人生。

這裡面有很多沒有明說的謎團,雖然爸爸囑我去找叔叔,我卻想著:他好不容易擺脫了台灣的紛紛擾擾,我去找他,會不會打擾了他的清淨?這樣好嗎?

 

這事成為我心頭的懸念。出發前,我去信叔叔工作的單位,有人給我叔叔的聯絡電話,在柏林第三天的上午,我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張正鼓勵我試試看,沒想到電話就是叔叔接的,他說:現在來吧!夏天大家都放假去了,我走不開,你們來辦公室找我吧~

雖然稱呼叔叔,可是對他對我而言,我們都是陌生人。我們之間唯二的聯繫是我爸爸,以及他的奶奶。他的奶奶是我的三姑婆祖,我爺爺的三姑,從小被抱到他們家做童養媳,而交換的是我的曾祖母。

據說兩位女人都對於自己從小被當作童養媳一事頗有怨言,童養媳的生活就是阿信的翻版,而兩位女人後來也都成為了獨當一面的企業家,我的曾祖母在曾祖父到南洋充軍病死之後,以單親媽媽的身分,到日本人家幫傭,受到太太的信任與喜愛而學習了洋裁,日本人離開後,她買下店面開設裁縫補習班,招收的學生上百人,也為後來的爺爺與姑奶奶累積了發展的資本。

 

叔叔的奶奶則更是傳奇,她在日本人離開後擴大發展原本的五金產業,爺爺曾在這裡工作到快四十歲才出來獨立門戶,基隆市所有港務船務與五金相關的業務幾乎都是由她掌控,家族產業不斷擴大,但她卻只生了一個女兒。

 

為了讓家族後繼有人,她收養了兩個養子與養女,打算長大之後讓他們成親,自己的女兒則招贅了一位知識分子,生下了叔叔與他的姊弟。叔叔與他的姊弟從小養尊處優,上私校學才藝,可是另外四位叔叔姑姑的孩子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這種差別對待也讓家庭內齟齬不斷,身為既得利益者,叔叔從小就覺得這樣的特權讓他很痛苦。

 

三姑婆祖的算盤打得精,卻沒算到人性其實並不能這樣安排。四位養子養女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不願意結婚。而且後來政府的法令修改,規定兒子與女兒具有平等的繼承權,四位養子養女要求要與親生女兒擁有同樣的財產分配,鬧得不可開交。而遠在德國的叔叔也更不願意回台灣了。

直到三姑婆祖過世,處理完家族財產問題,心力交瘁回到德國,我想他應該再也不願意跟家族裡的任何人再有聯繫了吧?

而我居然就這樣找上了他,他淡淡地說著這些故事的時候,我覺得很激動,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我們與他合照,我把照片發給爸爸,爸爸看了很開心,直說大家都老了,我把叔叔的信箱給了爸爸,鼓勵爸爸寫信給他,畢竟,有些話只有他們自己才懂。

找到這位表叔真的很意外,聽到的故事更是讓我深有所感,這樣的異鄉人,懷抱著多少哀傷與故事,時代的遺痕造成的傷害,不足為外人道,即使說了出來,也很難被理解吧?

回台灣後,把叔叔告訴我的故事轉告爸爸,爸爸又補述了一些脈絡與細節,我彷彿掉入那個時代,如果還有機會再見到叔叔,我該跟他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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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柏林相遇__我如何遇上這一群女人

這是一場德國政府做東、以「Women in Business」為題的information tour。為期一週的參訪,地點就在柏林這個圍牆割裂了28年、「貧窮但是性感」的德國首都。我代表天下雜誌出席,也代表台灣。

第一天的歡迎晚宴上,來自世界各地的與會者盛裝出席,熱切進行自我介紹,於是我認識了來自沙烏地阿拉伯、巴勒斯坦、俄羅斯、馬利、加拿大、印度、肯亞、波蘭、捷克、巴基斯坦、阿根廷、巴西、吉爾吉斯、摩爾多瓦,總共15國的團員們。其中有3名記者、12名企業家,年齡從25歲到75歲,全體都是女性。

 

有些國家我只在國際新聞裡看過,有些甚至沒聽過,比如摩爾多瓦(Moldova)。我偷偷google了一下這個國家,發現是從前蘇聯獨立出來的東歐國家。

 

15個國家、15種女性聲音

 

承辦活動的德國組織者Julia貼心準備了名單,人人努力撐著長途飛機的疲累交流,頻頻聽到:「不好意思,請再說一次妳的名字?我想要學會正確的發音。」不同國家、不同專業、年齡橫跨半世紀、來自歐亞美非各大陸的女人們,幾乎不必暖場就立刻聊開,發名片,介紹自己的公司或組織,熱烈進行Networking

 

長相很歐洲的Julia突然從英文轉頻為中文,露出燦爛笑容對我說:「看到妳的名字的時候我太高興了,我媽媽是台灣人,我終於可以練習我的中文了!」沒想到在德國也可以遇到新二代,還能說流利中文,實在很驚喜。

 

而來自捷克、吉爾吉斯及摩爾多瓦的團員們,則發現她們可以用俄語溝通,整個會場裡,英文、德文、中文、俄文不時錯落,非常奇妙。

 

為什麼德國人不熱衷創業?

 

根據議程,我們的參訪的行程包括拜會國會議員,德國女性企業家與新創分享經驗,並討論各國女性創業的處境與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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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官方提供的數據來看,德國創業者的性別比例相當懸殊,女性為15.1%,男性是84.9%,其中女性創業集中在綠色產業與社會企業,公司規模較小、獲利能力也低,不過,虧損通常也比較少。

 

議員、官員、企業家異口同聲地表示,德國的經濟動能強勁、勞動法令完備,做為體制內的勞工擁有工時保障和各種條件,讓勞工擁有平衡的生活,「我們目前經濟發展得很好,工作好找,這種情況下,誰想要創業當老闆?工時又長、又累又要為別人負責。」一位官員說,創業不是德國人的優先選項。

 

他說:「德國人生性保守,不喜歡在金錢上冒險,投資創業都有風險,我們比較謹慎,不像移民有很強的動機。」也因為社會制度提供了安全網,很多年輕人寧願做「有意義的工作」,賺錢不是最重要的事。

 

「這不是很理想的社會嗎?你們為什麼要『逼』人民創業呢?還特別強調女人?」我們不解。

 

德國官員說,凡事必須想遠一點,許多「有意義的工作」收入不多,甚至沒有收入,比如家務勞動或是教養小孩,長遠來看,會影響女人退休後的年金津貼,導致老年貧窮。凡事都想得很遠的德國政府看到了這個危機,希望提高創業動能,鼓勵多一點人創業,特別是女性。

 

尤其,德國2019的性別薪資落差數據是21%,女性在職場上的不公平待遇,也反映了女性的社會處境。

 

在吉爾吉斯經營有機農業的Jamilya說:「德國打造了勞工的天堂,所以人民不熱衷創業,這是人性啊;我們創業是因為貧窮,為了想過好一點的生活,我們必須非常非常努力,才有機會過得像他們(德國)一樣。」

 

巴基斯坦的Yasmin也同意:「如果每個人都找得到工作,擁有良好的社會安全保障,創業確實不是優先選項,這是我們這些掙扎的發展中國家很難體會的處境。」

 

沙烏地阿拉伯女企業家Abeer則說:「我們國家女人的問題跟妳們不一樣,我們的問題是女人不把工作當成人生的選項,我們的失業率是自願的。」

 

 

移民女性的創業動能

 

相對於德國女性15%的創業比例,女性移民的創業比例高出一倍,佔移民創業中的30%(雖然還是遠低於男性移民),為什麼?

 

我們參訪了專為移民女性提供商業課程培訓、輔導與商業網絡ISIISI有點像德國版的台灣南洋姐妹會。董事會主席Czarina Wilpert博士是美國加州的墨西哥裔移民,一頭俐落的銀色短髮,住在柏林超過30年,柏林技術大學(WZB)畢業後就在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做柏林社會研究。她說:「受家暴婦女、單親女性如何生存?只能創業,因為她們沒有丈夫,缺乏社會支持網,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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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Czarina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合作,在柏林工業大學舉辦關於婦女與移民的國際會議。那次的會議啟發她和一群學生決定創辦ISI,為想創業的移民女性提供課程與訓練。

 

Czarina為我們安排了土耳其、俄羅斯、敘利亞裔的移民與難民與會,桌上擺著來自阿勒波的敘利亞難民手做的小點心,我們喝著薄荷檸檬茶,聽她們分享自己如何適應德國的文化與社會,並在ISI的協助下學習語言、社會規則、法律,諮詢輔導資源,並進一步創業成功。如今,這幾位新移民都已經是ISI的講師,她們也協助其他的移民創業,成為典範。

 

同為穆斯林的幾位團員,對於來自土耳其與敘利亞的移民女性奮鬥過程特別有感,不斷要求她們多說一些細節,說說她們如何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突破困難創業。

 

語言非常重要,移民女性都說自己花了好多力氣學德文,因為如果說不好專業語言,根本無法找到工作。也因為德文很難學,許多移民沒有餘裕學習,只好邊學邊找機會,烹飪、服裝縫製或是清潔工作,強化了創業動機與行動。

 

移民面對的問題盤根錯節,缺乏各種資本,從個人到集體都充滿困難,但她們吃苦耐勞,努力找出社會的需求。越南人開餐廳、花店、雜貨店,泰國人開按摩店,以及已成為柏林風景的泰國週末市集,都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動力,而不是社會福利的寄生蟲。

 

走在柏林街頭,不時可以看到越南餐館,參訪團的其中一餐就是越南菜。捷克記者Julie吃著吃著有感而發:「像越南移民工作這麼努力,他們到哪一國都很受歡迎,在捷克也是啊!」

移民女性的創業實例

 

除了參訪組織,德國外交部還安排了幾位柏林的女性創業家來跟我們一起吃早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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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資深工程師離職開設科技顧問業(5micron GmbH)、有職業婦女因自身的托育問題而設計了臨時托兒APPsiteEinander)、有第一個為歐洲女性設計的線上投資平台(FinMarie)。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土耳其移民女性Aynur創辦的專業清潔公司Forever Clean,除了一般家務清潔,她的事業版圖還擴及建築工程、工廠、車輛,擁有400多名員工,其中多數是移民和難民。她也是這場座談的企業家中,創業最久、規模最大的公司,在土耳其伊斯坦堡也有分公司。

 

土耳其創辦人Aynur不會說英文,她的公關彷彿是她的分身,比她還積極爭取關注,她說:「不要以為土耳其婦女都是無聲的被壓迫者,Aynur非常強悍,她敢離婚、敢創業,願意做別人不做的事,然後她成功了,如今她要幫助更多人有機會跟她一樣。」

 

托育AppsiteEinander)的共同創辦人Ulrike很年輕,有兩個小孩,大學時曾到中國青島交換,會說一點中文。她笑著說:「如果用中文來說,我會給它取名『交換看』。」目前有超過2,000人次使用過交換托育,幾乎都是德國家庭,最近有些外派家庭也加入。

 

我說這個點子很棒,也許可以考慮到亞洲發展。她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台灣或中國的母親不都是虎媽?她們會放心把小孩交給陌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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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的真實接觸

 

行程最後一天,組織者Julia希望我們分享這段時間裡的感想、收穫與建議。

「這場旅程讓我覺得自己得到特權!」個頭嬌小卻霸氣十足的俄羅斯律師兼女性創業家Elena這麼說,我也有同感。

「這是我參加過的跨國女性商業團隊裡最奇怪的,每個人都會關心別人,沒有人自以為是、自視甚高,我工作三十年來從沒遇過!」長得很像黛安基頓的加拿大企業家Laurel聳聳肩。

「我們之間有chemistry,我們來自15個國家,不同文化與mindset,卻有這麼好的默契,這是不是意味著什麼?」在吉爾吉斯有機農業的Jamilya指出了什麼。

「這幾天,我感受到父權主義的無所不在,即使德國也是。所以,女人要幫助女人,不管是自己正在做的事,或是我們彼此連結的可能性,這也許就是德國政府邀請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巴基斯坦的Yasmin說完,馬上有人應和。

 

「我們應該要建立一個跨國合作,就從這裏開始!」肯亞年輕的「另類非洲」主席Caroline拿出一張紙,讓大家寫下名字、技能、專長、天賦,「讓我們集結起來,一起做點什麼吧!」

 

告別晚宴辦在德國人夏天最受歡迎的啤酒屋,上百種啤酒與紅白酒任君挑選,酒酣耳熱之際,有人提議要大合照,按下快門前一刻,旁邊一位女性迅速把她點的啤酒往我面前一推,輕輕地說:「我可不能留下喝酒的證據!」

 

我笑她:「可是妳這幾天每天都喝~」她點酒的姿態非常老練,對紅白酒也頗有研究,我幾乎忘了她是穆斯林。

 

她不急不徐也不爭辯什麼,眨著美麗的長睫毛,輕輕地說:「一切都是心,妳看到我喝酒,但妳沒看到我一天禱告五次。對,我在心裡禱告。」

 

對,有圖未必有真相。要理解一個社會並不容易,要複製一個國家的發展更是不可能,當我們多了解一些,就會曉得,自己其實非常無知。短短幾天的密集參訪,我似乎看見了些什麼,卻展開更多的未知,尤其是人與人的接觸,更讓我有了超越書本與網路的真實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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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北京 與霾共舞】
 

不是第一次到中國,卻是第一回去北京。
 

上禮拜發行人率團,帶領天下雜誌編業主管們共二十人,浩浩蕩蕩前往中國參訪,一日北京、一日上海、一日杭州,拜訪了天下雜誌報導過或未來可能出現的企業與同業。

是考察,也是一場免費的員工旅遊,跨部門、跨領域、跨世代,搭了兩趟飛機、一趟高鐵以及許多趟巴士。四天三夜朝夕相處,吃飯喝酒喝咖啡,一起陷在動彈不得的車潮裡,看著北京無邊無際無所不在的霾,一邊默默拿出公司準備的口罩戴上。
 

可是有用嗎?
 

我忍不住想:住在這裡的人,到底該怎麼過日子?
 

我默默觀察著所能觸及的,有限的北京。企業A說,要打造一個多視頻的生活模式,手機、電視、連車子在他們眼中都是移動的螢幕,因為無人車讓機器開,人就可以在車上看電影、打電動、辦公,一人一個螢幕,一部車居然配備五個螢幕,各取所需,這種設計思維實在太妙了。
 

然後去了企業B,創辦人是從另一個超級企業出走的年輕人,創業模式與外商有諸多相似之處,但規模遠遠超越。

說起企業故事很迷人的公關人員都有國外留學背景,美麗出眾並說得一口漂亮的英文,轉身入會議室落座後,親自接見的創辦人卻多隨興,落拓不羈,頗有江湖氣息,有人出身媒體,被稱全中國創業最成功的記者。
 

越看越好奇。
 

在一個標榜上下班彈性、熱血同事不愛下班的企業,看到一個漂亮的開放空間,俏皮地安裝了一個溜滑梯,說是讓不走樓梯的人有捷徑下樓,省時又好玩。

溜下了滑梯,溫暖的客廳牆上有一整面的架,架上有書,充滿書香氣息。

靠近一看,這些書都是經典,不是給年輕人看的書,作用類似IKEA的書,算是一種裝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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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頂樓,種著薰衣草的空中花園裡,布置著南洋風的涼亭,涼亭旁站著戴墨鏡穿黑西裝的保全人員在一旁待命。讓我不禁要想:到底是我們很重要?還是這裡很危險?

不能不說的是,這些企業高管都非常會說故事,引人入勝,談夢想、談數據都令人十分折服,雖然關鍵的問題常常都聽不真切,比如:
 

問:請問你們怎麼賺錢?
答:我們還不打算賺錢。

問:如何處理用戶的安全疑慮?
答:我們有全中國最高的保險額度。(但無預防機制)
 

我淺薄的霧霾體驗是,看起來霧茫茫,身處其中,才能感知那種交雜著多重汙染造就的複雜氣味,一呼一吸都要小心翼翼,讓人一刻都不想多待在戶外。

回到有空調濾淨器的室內,隱隱約約感覺氣悶,感覺喉間有沙,不停地想清喉嚨,其實根本沒痰。

同事關心問:妳還好吧?
我說: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我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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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國際機場

去年春天,第一次造訪加州UCLA、從西岸加州跨越美國大陸到東南部的北卡,短暫停留的時間裡,見識了Duke的美麗花園,即使寒冬剛過,花園沒什麼花,仍令人驚豔。

那趟旅程經歷的一切,大大開展了我的眼界,也增強了不少自信心,回台後,在美國認識的長輩與朋友持續保持著聯繫,臉書上的國際版圖更多元了,杜克的花花草草和加州的空氣都那麼熟悉,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清楚回想,召之即來,非常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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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太喜歡了,書桌前的牆上貼了好幾張美國行的照片。不知是不是想念的力量太強大,去年底,任教杜克大學東亞系的Carlos和Eileen夫妻回台,請我和十一餐敘時,主動提起Carlos和另一位教授要為牛津出版社出一本「現代中國文學手冊」,希望跟我們邀稿,寫一篇台灣移民工的異地漂流書寫研究論文,並邀我們四月去一趟杜克參加文學工作坊,討論手冊內容並發表大綱,進行同儕交流。

時序是冬日,快要準備過年,我倆一聽又有機會去旅行,樂不可支,馬上一口答應。

三月初,時值報社出現組織變動,我面臨職業生涯的抉擇,繼續往上晉升,接受改變的組織與方向,或另謀出路?
在此同時,這學期又在兩所大學教了三門課,必須安排代課事宜,行前準備工作撲天蓋地而來,手頭心頭紛亂不已,我硬著頭皮、努力穩住自己,終於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一切都等回來再說,讓腦子靜一靜。

這回搭的是美國聯合航空,從台北飛十一個小時舊金山,再轉機六個小時到北卡羅利機場。想到要飛這麼久,我一上飛機,就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準備大睡特睡,看書看電影,一路平靜休息到美國。

沒想到,旅程一開始,就認識了鄰座的大哥,單身搭機的他話匣子一開,十多個小時的航程中,扣掉吃飯與小憩,我們倆聽他有聲有色、鉅細靡遺地說著自己三十多年前如何跳船到美國的故事,如何找工作、如何假結婚、如何開餐館、如何置產理財,聽得我倆嘖嘖稱奇。多像電影情節,而這樣的人居然就活生生地坐在我們身邊,還把這麼隱私的事都說了出來。我問十一:為什麼他願意跟我們講這麼多啊?十一:難道他看出我們是記者?!

跳船者的告白

出身彰化的何大哥,從小對讀書沒興趣,高中沒畢業就去工作,當完兵之後,報名出國當船員。據他說,當時出國當船員的人,三分之二都會跳船。早在船上受訓時,船長早有準備,還教他們,萬一要跳船,如何才能順利在美國餐館找工作,如何學功夫自立門戶開餐館,在美國拿綠卡。

他果然如船長所教的,在芝加哥跳船後很快找到中餐館打工,不幸的是,他很快就被移民局抓到了,被關了幾天之後,他被遣送出境到加拿大,在加拿大,他找到了假結婚的對象,一位韓裔的美國女子,兩人假結婚後,他順利取得了綠卡,也開始在美國穩定下來,努力工作,積攢回國結婚的本錢。

經濟大好的八十年代,何大哥記得,中餐館的利潤非常好,食材進價便宜,成本很低,使用的醬料不出那幾樣:糖醋、宮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真的是隨便做隨便賺,競爭很少,做一年就可以賺到一家餐廳。十年之間,他從跳船時一窮二白的非法移民,翻身成為好幾家中餐廳的老闆,晉升為中產階級。

衣錦還鄉的他,回台北在內湖給媽媽買了一間公寓,也託人介紹結婚對象。當時正好是台灣流行去去去,去美國的年代,高中沒畢業的他,以海外華僑的身分吸引不少媒人上門牽姻緣,他驕傲地告訴我們說:嘿,我高中都沒畢業,可是我老婆是大學畢業的餒!

大學畢業的太太原本在一家民營公司做會計,有機會移民美國,即使要飄洋過海,跟著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結婚,為了到美國,也在所不惜。他自承:我太太為什麼願意嫁給我?就是為了錢、為了到美國!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批判或嘲弄的意味,而是一種志得意滿,因為這是他一手打拚的人生,而他的成功得到了美人青睞。

結婚後,他們很快就有了小孩。他說:我太太本來想等過幾年才生,可是我不能等,我已經三十三歲了,太老了!當時,二十四歲的妻子來不及多認識新環境,很快懷上孩子,連生了一子一女,在家帶孩子,一邊幫忙管理餐廳。

那些年,他的事業很成功,孩子從小栽培,念私校、學音樂、學各種才藝,補必要的習,一直到大學,都是念最好的私校。他說,他那一代的華人都知道,要在美國立足,一定要拚專業,醫學、法律、科學是終極目標,藝術文學太難找工作,不然就只能創業,但是餐館已經是過去式,好日子過去了。

事業最巔峰、賺錢如流水的時候,他曾經迷失,沉迷於賭博,賭到成為拉斯維加斯的大戶,賭場免費請他搭飛機住旅館,專程去賭博。那段浪擲千金的日子沒有太久,太太的勸阻讓他及時浪子回頭,畢竟是白手起家,克勤克儉的農家子弟本質讓他開始思索退路,研究了美國的稅法與種種生活條件之後,他選擇到德州置產,買了十多棟房子裝修出租,過起愜意的包租公生活。

說起美國生活,他仔細分析各州房屋稅法、牛肉等級與烤法、打獵執照與規定、不同獵物使用的獵槍差異,看似粗曠的男子漢,比較起台美兩地的生活品質與物價,細膩的觀察與分析,簡直就是實踐型的人類學者,非常有意思!他教我,台灣Cosco的牛肉該買什麼等級,到美國餐館吃牛肉要講究哪些部位、做法如何。他非常喜歡烤牛排,認為大啖牛排是活在德州最令人滿足的事。

安然走過人生風雨的他,而今還能有餘裕持續資助家人,除了自己的母親手足,他還邀請岳父母到阿拉斯加旅遊,這一趟飛回達拉斯之後,不過兩天,他就要飛阿拉斯加去和妻子與岳父母相會,一起旅行。

他感慨地說:當年在美國的台灣人有三種:留學生、跳船/跳機和吧女。留學生多半是官二代或富二代,過洋水之後,不管書念得如何,回台灣還有大好前途等著。底層就是他們這種跳船者和吧女,過著三餐不濟、提心吊膽的日子,很多人就墮落了、或是自我放逐,自我毀滅,吸毒、賭博,最後自殺。

我只是運氣好,他說,看多了樓起樓塌,他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創業維艱、守成很難,人要認命、要努力,可是人能不能成功,命運並不完全能操之在己。

故事快說完了,我們一起吃著飛機上的第三餐,我越聽精神越好,忍不住想拿出手機來錄音。最後,他終於問了我們一個問題:哎呀,我講了那麼多,還沒請教你們的大名,在哪裡高就?

一聽到我們在媒體工作,他馬上掏出名片,說: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資料都有留下來可以證明,我連假結婚的結婚證書都留著。

哈哈哈,我們大笑。他的名片上有電話和地址,是德州的房屋租賃公司。有機會來達拉斯,記得跟我聯絡,我帶你們去打獵、釣魚,很好玩,我很會烤牛排,德州牛排真的很棒!

飛機降落後,旅客站起來拿隨身行李,何大哥前座的銀髮老先生轉過頭來對我們微笑,他說:您的故事很精彩,我也是老移民,到美國四十多年了,我當年是來念書的。

我和十一對看一眼,何大哥不好意思地說:哎呀,我講話太大聲吵到你了吼?

老先生笑著說:我就坐在您的前面,不聽也難呀,您的人生高潮迭起,不像我們很安穩,可是......

機長廣播響起,我沒聽到後續談話,看著兩位大哥一見如故的表情,我知道,另一段故事開始了。

互道珍重之後,我們在舊金山機場告別,臨別前,何大哥又給了一個建議:轉機時間那麼長,去市區逛逛吧,難得來一趟,多看看也不錯!

刊登於聯合報朋友聯合國2014/6/15
跳船者的告白

【聯合報╱廖雲章】
2014.06.15 04:00 am

何大哥果然「按照計畫」在芝加哥跳船,很快到了中餐館打工,不幸的是,也很快被移民局逮著……

飛往美國的長途飛機上,隔鄰坐著單身搭機的一位大哥。大哥話匣子一開,把他三十多年的跳船者故事,濃縮成十幾個小時的嘖嘖稱奇。

做一年就賺到一家餐廳

圖/江長芳

出身彰化的何大哥,從小對讀書沒興趣,高中沒畢業就去工作,當完兵之後,報名出國當船員。他說,當時出國當船員的人,三分之二都會跳船。受訓時,船長心裡有數,還教他們跳船之後如何在美國餐館找工作,如何學功夫自立門戶開餐館,在美國拿綠卡。
何大哥果然「按照計畫」在芝加哥跳船,很快到了中餐館打工,不幸的是,也很快被移民局逮著,遣送出境到加拿大。不過在加拿大,他找到一位韓裔美籍女子作為「結婚」的對象,重返美國,順利取得綠卡。

經濟大好的八○年代,何大哥記得,中餐館的利潤非常好,食材成本很低,使用的醬料不出那幾樣:糖醋、宮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真的是隨便做隨便賺,競爭很少,做一年就可以賺到一家餐廳。」十年之間,他從一窮二白的非法移民,晉升為連鎖中餐廳的大老闆。

衣錦還鄉的他,結束有名無實的婚姻後,回台北給媽媽買了一間公寓,也託人介紹結婚對象。當時台灣正流行「去去去,去美國」,高中沒畢業的他,以海外華僑的身分吸引不少媒人上門牽姻緣,他驕傲地告訴我們:「嘿,我高中都沒畢業,可是我老婆是大學畢業的ㄋㄟ!」

大學畢業的何太太原本在民營公司上班,何大哥說:「我太太為什麼願意嫁給我?就是為了錢、為了到美國!」他的語氣裡沒有批判或嘲弄,而是一種志得意滿,因為這是他一手打拚的人生,而他的成功得到了美人青睞。

婚後很快有了小孩。他說:「我太太本來想等過幾年才生,可是我不能等,我已經三十三歲了,太老了!」當時,二十四歲的妻子來不及多認識新環境,很快懷上孩子,連生了一子一女,一邊帶孩子,一邊幫忙管理餐廳。

那些年,他的事業很成功,孩子從小栽培,學音樂、學各種才藝,補必要的習,一直到大學,都是念最好的私校。他說,那一代的華人都知道,要在美國立足,一定要拚專業,醫學、法律、科學是終極目標,藝術文學太難找工作,不然就只能創業,但是餐館的好日子已經是過去式了。

命運不完全操之在己

事業最巔峰的時候,他曾經沉迷於賭博,賭到成為拉斯維加斯的大戶,賭場免費請他搭飛機住旅館。那段浪擲千金的日子沒有太久,太太的勸阻讓他及時浪子回頭,他開始思索退路。研究了美國的稅法與種種生活條件之後,他選擇到德州置產,買了十多棟房子裝修出租,過起愜意的包租公生活。

說起美國生活,他仔細分析各州房屋稅法、牛肉等級與烹調方式、打獵規範與各式獵槍的差異。何大哥細膩的觀察與分析,簡直就是實踐型的人類學者!他教我,吃牛肉要講究哪些部位、作法如何。他非常喜歡烤牛排,認為大啖牛排是活在德州最令人滿足的事。

安然走過人生風雨的他,感慨地說:「當年在美國的台灣人有三種:留學生、跳船/跳機者和吧女。」留學生多半是官二代或富二代,過洋水之後,不管書念得如何,回台灣總有大好前途。底層就是他們這種跳船者和吧女,過著三餐不繼、提心吊膽的日子,很多人從此自我放逐,吸毒、賭博,最後自殺。

「我只是運氣好。」他說,看多了樓起樓塌,他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創業維艱、守成很難,人要認命、要努力,可是能不能成功,命運並不完全操之在己。故事快說完了,我們一起吃著飛機上的第三餐。何大哥掏出名片,鄭重表示:「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資料都有留著,我連第一段婚姻的證書都留著!」

他的名片上有電話和地址,是德州的房屋租賃公司。「有機會來達拉斯,記得跟我聯絡,我帶你去打獵、釣魚,很好玩,我很會烤牛排,德州牛排真的很棒!」飛機降落後,旅客起身拿行李,何大哥前座的銀髮老先生轉過頭來對我們微笑,對何大哥說:「您的故事很精采。我也是老移民,到美國四十多年了,當年是來念書的。」

「哎呀不好意思,講話太大聲吵到你了?」老先生笑著說:「您的人生高潮迭起,不像我們很安穩,可是……」機長廣播響起,我沒聽到後續談話,看著兩位大哥一見如故的表情,我知道,另一段故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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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預告

* 德罕的菸草文創小城
* 杜克旅館的餐桌八卦
* 頂尖大學的陸生們
* 白皮膚藍眼珠的漢學家
* 杜克花園的花匠
* 德罕民宿體驗
* 超市田野考察(舊金山、德罕)
* 異國料理考察(南部菜、法國菜、漢堡、中國菜、超市外食、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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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貢歌劇院

這是越南系列的最後一篇了,前面鋪陳了那麼多,卻一直覺得沒寫完,怎麼回事?因為還沒寫到人吧!
沒有了人的故事,風景和美食再美好,也都是別人的,只有與人的情感互動,才真正深刻。

待在西貢的最後一天,我和十一決定來一趟懷舊之旅。回到我們住過的民宿、探視人文大學老師、到讀書走廊混一混、去大學餐廳吃飯,回味當年的生活,也讓爸媽跟妹妹體會一下我們在西貢的日常生活。

一走進巷口,就發現了摩托計程車大哥XE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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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一如往常在巷口等客人上門,當他看到十一時,眼睛睜得很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當年十一出門常找他當司機,西貢交通擁擠,路小車多,摩托計程車是便捷廉價的選擇,這條巷子裡住著很多外國人,女生通常搭計程車,男生通常膽子比較大,會選擇這種講價的交通方式,先談好距離、講好價錢再上車。XE OM大哥沒想到我們這兩個外國人怎麼如此陰魂不散又跑回來,問十一:你又回來念書嗎?相逢總是開心,沒想到會遇到他,也沒想到隔了五年,他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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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的樣子沒變,我從前就住在三樓。按了門鈴,房東太太出來開門,她也是一臉驚喜,冒出口頭禪:天哪,妳怎麼越來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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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太太范氏賢當年很照顧我,幫我清理房間、剝柚子、不時招待綠豆湯、甜點、紅燒牛肉配法國麵包,讓我的西貢生活過得舒適愜意。她說,這幾年西貢的物價飛漲,但外國人還是很多,生意很不錯,房間都滿租。房東太太也許不知道,那三個月寄居她家的日子,對我的影響是體察日常生活的美學。回台灣後,我開始對做家事產生了另一種想法,更能享受拖地板、整理收納、創造居家美感的雜務,讓自己過得更清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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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明國家人文大學是我和十一的母校,我們本來只是讀越語,卻跟這所學校發展出了多重關係,我在這所學校的東方系中國學任教不過兩個月,這幾年來,當年的學生卻已有五六人前往台灣留學,當年的班代正在台大當交換生,現在就住在我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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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台唸書的越南學生

去系辦拜訪當年很愛護我們的東方系黃主任,沒想到他已退休,接任的系主任居然是跟我一起協同教學的菜鳥老師胡明光,他新婚的妻子還是當時我們一起教過的學生。他說:學生都很喜歡妳,我太太都還記得妳!
我還記得最後一堂課,下課後,他請全班一起去一家咖啡館替我餞行,他們輪流唱中文歌給我聽,學生們含著淚光,信誓旦旦地說有一天一定要來台灣找我。沒想到,他們真的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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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走廊巧遇韓國大叔Anh Lee。

讀書走廊是我做功課的好所在,因為這裡有很多老師。:) 越南學生對我們這些外國人很熱情,常常主動來做語言交換,我和十一都很喜歡在這邊自習、交換語言、認識新朋友。我們走著走著,突然發現了我的越南同班同學Anh Lee大叔。

Anh Lee大叔是韓國人,已經退休,當年在班上是最資深的同學,老師常常以他為榜樣,鼓勵大家要活到老學到老。他還記得我是記者,他用英文告訴旁邊剛來的日本同學,並且用越南文發音記者兩個字,順便做語言教學。Anh Lee告訴我,我回國沒多久,韓國同學Hue jin也沒來上課了,東順回國了,Ayaka後來也沒繼續上課了,大家都四散了。

告別越文課 (5)
這是2008年最後一堂越文課後的合照

Hue jin家的晚餐 (6)
到韓國同學家作客,Hue jin親手做家常菜給我吃,心意手藝都滿分。

有驚喜,也有一點點感傷,雖然我並不預期會與他們重逢。走出校門口,穿越馬路到了影印店,我和十一不約而同望向街邊的某個角落。甜點攤不在那兒,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爸爸媽媽和妹妹跟著我們跑了一上午,又熱又餓,準備去吃飯吧!

我邊走邊跟爸爸媽媽說:以前這裡有個甜點攤,老闆娘很喜歡讀日文,她......

十一突然說:不會吧!甜點攤老闆娘?

甜點攤老闆娘突然出現在路的另一端,她先是瞇起眼睛,確認後不可置信地朝我們奔來,相見、擁抱,一連串的招呼與疑問。

她原本在人文大學對面擺小攤賣甜點,綠豆沙、紅豆湯之類的冰點,十一光顧幾次後,發現老闆娘總在空閒時間拿著一本筆記本猛K,他探頭一看,發現是密密麻麻的日文。一聊之下才知道,她對日文很有興趣,白天擺攤、晚上正在對面的人文大學夜間部修課,未來想成為一位日文教師。我去的那一年,金融海嘯爆發,越南經濟也受到影響,人心浮動卻不影響她的志氣。有時放學經過,我會買杯甜點跟她聊聊天,她總會刻意跟我說越文,糾正我的發音,鼓勵我:常常說就會學得快!

我們問她,攤子不見了,妳不做生意了嗎?她說,甜品攤收了,目前在人文大學當教員教日文。她平淡地說著,我跟十一卻好激動,她真的做到了!七年,她奮力從馬路的這端走到那端,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這真是為我們的懷舊之旅畫下一個太勵志的結尾,實在太戲劇化了。這個美妙的見聞讓我們對西貢的情感又多了一層。離開時,我以為某些朋友可能就是永別,而的確,有些人會永別、有些人的精神卻能一直鼓舞我們,做一個對自己誠實而勇敢的人,這些朋友都是鼓勵人向上的力量,是最美好的西貢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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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到同塔省,這個位於越南湄公河三角洲平原,距離胡志明市一百多公里,靠近柬埔寨的地方,這裡是很多台灣的越南姊妹的娘家。

2006年曾跟著十一去過西寧拜訪朋友,當時以為那已經算偏遠了,沒想到,這回帶著爸媽跟著珊珊夫妻到同塔,居然遠得要命,我在搖搖晃晃的遊覽車上睡睡醒醒,很久沒有暈車的感覺又回來了。

車上人很多,主辦單位是一個有紅十字的廟宇住持,同行的人都是捐款人,一起去探視鄉下的孤兒院。爸媽才被胡志明市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震撼,第二天就轉往鄉下,短短時間內的城鄉落差衝擊,讓媽媽很有感觸,沒想到距離胡志明市不過幾個鐘頭的地方,居然會出現高腳屋、一望無際的平原與稻田。最可愛的是那些漆著粉嫩色彩的小洋樓,一棟一棟姿態萬千,是真正的特色民宿,陽台上掛著吊床,貓兒狗兒慵懶曬太陽。

第一個造訪的地點是同塔省的地方人民委員會。珊珊本來連絡高台教的道親,可是地方政府對於外國人的「慈善活動」有意見,所有名單要先讓委員會過目,還要求加入委員會提供的名單。珊珊低聲解釋:「他們不喜歡外國人接觸鄉民,一定要透過委員會發放,讓鄉民以為是他們爭取來的。有點麻煩,我們小心一點。」

於是開始行禮如儀的捐贈儀式,廟宇住持與地方委員會的人開始致詞、物資堆成一座小山,開始唱名,被點到名的鄉民來領東西,一箱泡麵和一袋生活用品,裡頭有幾罐煉乳和一些乾貨。煉乳除了用來搭配咖啡,另一個用途是替代牛奶,沖泡煉乳給小孩喝,補充營養。

大人忙著發放,小孩們圍著我們好奇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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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和珊珊的小兒子很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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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可愛的女孩跑到我身邊,苦著一張臉卻也不肯走,問她叫什麼名字也不說,就是呆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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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群可愛的女孩則一直對我們微笑,拍照也很大方,甚至拿出手機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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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過物資,轉往高台教的會堂吃午飯。高台教是越南的本土宗教,是各種宗教的一種綜合體,綜合了東西方的宗教:佛教、天主教、基督教、道教、儒教,主張「萬教大同」,諸神共處。高台教的先知包括釋迦牟尼、老子、孔子、觀世音、耶穌,甚至連胡志明和孫中山也是他們供奉的對象。高台教的圖騰是一隻眼睛,廟宇的建築風格也很有特色。

高台教

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剛剛在委員會見到的小女孩,原來她也是道親,換上了白衣裳,更加清純可愛。她發現我發現她了,開心地走過來,送給我一隻手工草編蚱蜢,一轉身害羞地跑走了。那頓飯吃得很有滋味,媽媽說,這小女孩跟妳有緣分。吃過飯,一群人正在閒聊,又一個小女孩跑來,送給我一顆草編的星星,我回送她一張貼紙,她很有禮貌地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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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名字叫做梅,今年十歲,沒聽過台灣,第一次看到外國人,覺得很好奇。(其實我們都是亞洲人,長相差異不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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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朋友與高台教道親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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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同塔,繼續車行往西繞到檳椥,拜訪另一個真正的孤兒院。

說是孤兒院,其實是一座收容孤兒的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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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抵達的時候,夜幕低垂,小路太窄,小巴開不進去,廟方找來了兩台鐵牛車,像是運貨物一樣,把人運進去。大家擠在鐵牛車上,涼風習習,,一路要閃避樹葉,有人開玩笑說,我們這樣多像是人口販運受害者,要被載去賣掉。

曬著月光來到廟裡,小和尚們正在念經。孩子們好奇地看著來客,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聚在一起,頭髮被剃成不同形狀的特殊髮型。珊珊說,廟裡供孩子吃住、讀書,養到十八歲,如果小孩願意,就剃度出家;如果不想出家,就得離開,自立更生。

這裡位處偏僻,沒有觀光景點,是真正的偏鄉,各種資源都很少,珊珊才說了她特地選擇來這裡來布施的原因,她說:要幫就要幫最有需要的人,最有需要的人,就是住在這種地方!

本來,從早到晚搭了一整天車子,路況不好,車子避震器也老了,很擔心爸媽身體受不了折騰,希望提早結束行程。無奈的是,一看地圖,發現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們若要脫團,其實不大可行。最後,因為這個小小的廟裡的孩子們,讓我體會了珊珊的心意,也找到了吃苦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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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夢想著有這樣一天:趁著我的越南話還沒忘光、趁著父母身體還硬朗,帶著他們自助旅行,重返「我的西貢」。

爸媽是我最忠實的聽眾,打從上世紀1997年第一次出國旅行,在維也納街頭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媽媽興奮問我:「看見藍色多瑙河了嗎?」語言不足以表達我的感受,爾後隨著我一次次出國旅行出差,每每在異鄉時,總會想,如果爸爸媽媽也能感受這些就好了。

6月時,四方報志工珊珊來信,邀我們暑假跟她一起去越南孤兒院發禮物。珊珊是越南外配,具有越南語文與漢語的大學學位,一開始是志工,之後在四方報上開設語言專欄,教台灣人越文,也教越南人中文。多年來,她陸續出了四本語言學習書,賣得相當不錯。她是虔誠的高台教信徒,每年賣書盈餘都會捐給越南窮苦人家,這回,她打算去湄公河平原的同塔省孤兒院發放物資,邀請十一和我同行,到鄉下散散心。

同時,航空公司推出國際機票送國內機票的優惠,十一和我很久沒回越南,一直想去會安走走。於是我們開始計畫行程,邀請爸媽和妹妹一起同行,一起去重溫西貢舊夢,去鄉下發放物資,然後前往會安體驗古城風貌。


抵達胡志明市,就開始帶著爸媽去當觀光客。

看聖母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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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電信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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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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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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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忘記要去吃統一宮旁邊的好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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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最喜歡的連鎖河粉店PHO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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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爸媽和妹妹隨意逛街,體會西貢亂中有序的交通,感受城市的生猛有力。爸爸媽媽第一次來越南,第一次當背包客,很多事情都很新鮮:第一次搭越南公車、第一次在路邊攤喝果汁、吃甜點,在市場殺價買茶葉、在小館子吃正宗的越南河粉和春捲,喝最道地的越南咖啡,感受無微不至的越南式親切。

對我和十一而言,西貢是有鄉愁的,雖然我們只短短客居過幾個月,在這裡建立的生活情感卻彷如第二家鄉,我們互相取笑,為什麼對真正的家鄉的情感反而不如西貢深刻?也許因為我們離開得不夠久,或者,因為我們確知自己安身立命於此,人對於有把握的事情,總是想得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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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搭過捷運,不算到過馬尼拉!」這句話不是馬尼拉人說的,而是第一回體驗馬尼拉捷運的台灣朋友的感嘆。為了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我和十一在某個下午出發,跳上吉普尼,展開馬尼拉城市小探險。

馬尼拉捷運和台北捷運的差別在於安檢制度,每一位進站的旅客都要檢查包包,雖然警衛只是象徵性把手上木棍在旅客的隨身包裡隨意晃一下,但每個人都得經過這一項檢查才能通關,所以經常大排長龍,排完安檢再去排入捷運閘口。

抵達捷運站已經下午三點多,人潮稀稀落落,氣氛優閒。向安檢警衛打聽哪裡有景點,警衛看著地圖,指向終點站,說:「那裡人很多。」他好心提醒我們要當心隨身物品,在這裡,幾乎每個菲律賓人都會提醒這一點,彷彿他們自己對這城市也沒有信心,然而他們的好心,卻讓我很有安全感。

乘車來到終點站,和我們搭車的地點一樣是個與豪華超級市場共構的捷運建築。雖然很多人說,全世界的百貨商場都一樣,不過,我特別喜歡拜訪百貨商場,觀察裡面的人、商品、擺設和物價,從中體會在地人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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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公司很好逛,出了百貨公司卻一片烏煙瘴氣,人潮洶湧、車水馬龍。我們又鑽進一家熱鬧滾滾的書局,買了些字典、地圖、明信片、習字本,沉浸在愉快的購物樂趣中。

看看時間不早了,準備打道回府,一進入捷運站,映入眼中的情景立刻讓我驚覺不妙。安檢的人潮繞了三大圈、買票閘口大排長龍,最糟糕的是,連通往月台的手扶梯都停了,所有人都卡在手扶梯上,動彈不得。什麼是人滿為患,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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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看了一下月台,擔心我受不了,提議搭計程車回大學。可是,瞄一眼外邊的街道,馬路上全是車,塞滿街道並且毫無移動跡象,這種狀況還是捷運比較可靠。我苦笑說:「就跟它拚了吧!」十一握緊我的手,提醒我包包往前背,不要被人潮沖散了。

於是我們踏上了這趟行程中最艱難的旅程:晚上六點半的馬尼拉捷運。

幸運的是,這一站是終點站,我們不至於遇到過站不停或是進不去的問題,不過,站在手扶梯的位置讓我能判斷之後自己該採取什麼樣的策略,我觀察馬尼拉女性上班族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殺進殺出,研究進門策略。

一位長髮穿著體面襯衫窄裙的女士,在車門開啟的一剎那,拚了命地往外衝,同時間,月台上的旅客絲毫不顧先下後上的規矩,兩造人馬像是打橄欖球般賣力突破對方防線,那位襯衫女士人是衝出來了,但包包卻一直不斷地被往後扯,我看她不停地回頭拉,卻抵不住人潮又被往後扯,往來三回,這位女士才成功突圍,襯衫和頭髮被扯亂了,臉上的妝也因為熱氣蒸騰而花掉了。

看到這一幕,十一有感而發:「如果他們有機會到台北搭捷運,會感動得哭出來吧!」

我們很幸運,在月台上等了一班車之後,第二班車就抓到了進門的機會,我緊緊地扣住門邊的不鏽鋼柱子,我們差不多是最後兩個人,再也塞不進更多人了,門終於關起來了。

車廂擁擠異常,到了下一站,門一開,人潮像大浪一般撲過來,這一站沒有人下車,理論上應該是客滿了,但外邊的人還是奮力地不停湧入,人體畢竟還是有彈性,又擠了兩名壯漢進來。車廂更加擁擠了,我和十一相視苦笑,旁邊一位女學生也對著我們笑,我問她:「每天都這麼擠嗎?」她無奈地點點頭,她旁邊一位職業婦女說:「久了就習慣了。」

我問:「如果被擠在裡面,要下車時該怎麼辦?」職業婦女很有經驗地說:「妳得提前兩站開始往門口移動,讓旁邊的人知道妳要下車了,門一開,馬上抓緊時間往前衝,否則,就會被再推進車廂。」

一位男性上班族感到於心不忍而主動讓座給我,他要旁邊的人擠出空間,讓我擠過去,因為我手上還掛著剛剛在百貨公司的戰利品,不知死活地跑來搭這擠死人的捷運,看起來就是個天真的觀光客。我無限感激地佔領了「博愛座」,他跟我們聊天,勸我們「千萬別在上午七點到九點、傍晚六點到八點之間搭捷運,Never try again!」

他認真地提醒我們,馬尼拉非常大,大得交通常常陷入癱瘓,連馬尼拉人自己都受不了尖峰時間的交通,更何況是外國人。

在恐怖的捷運裡邂逅溫暖的人情,還是很有收穫。不過,十一觀察到,那些旅客雖然不停地擠啊擠的,一副死活都要上車的模樣,但臉上的表情卻都是笑瞇瞇地,並不凶神惡煞,擠不進去,那就等下一班囉。

天天都要戰鬥的馬尼拉捷運,讓我更加珍惜台灣寬敞舒適的大眾交通系統,很多時候,福氣就在身邊,只是沒有察覺,一旦有所感知,看待世情的角度也會跟著不同。

從馬尼拉捷運離開後,深刻感受時間、空間都是特權,只是平常習而不察。人們都希望一切更快速便捷、更寬敞舒適,更乾淨明亮,種種現代文明背後的條件,都需要縝密的規畫和執行,然而,這麼大一個馬尼拉市,要蓋多少條捷運才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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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馬尼拉機場,一輛輛休旅車和吉普尼穿梭其間,陽光耀眼,氣候濕熱。一輛公車(吉普尼)來接我們,吉普尼是當地普遍的大眾交通,車子外型看似小貨車改裝,外表「裝潢」五花八門,有固定路線,可隨招隨停,親切實惠。

吉普尼初體驗

正常大小的吉普尼大約可容納16人,我們一行正好16人,加上來接我們的組織工作者夏妮以及行李,吉普尼滿載,最後上車的我根本擠不進去,同行的印尼外配姐妹梅花貼心地說:「來,坐我腿上,我抱妳!」司機幫忙把車子後面的門用繩子綁起來,以防我和行李一起飛出去。我們彼此取笑,這樣多像是一群要被人口販子帶去賣掉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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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這段路不長,梅花又這麼堅持要我坐大腿,那我就不客氣了。可是,這段路可真崎嶇,先是塞車,後來又遇到警察索賄,夏妮下去吵架,堅持不給錢,全車的人只能等,被攔了兩次,連看起來像園丁的警察都可以攔車,讓我第一次體驗到無奈的心情,大家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擺脫索賄的警察後,天空卻下起大雨,雨水潑進車裡,衣服都淋濕了,可是已經不在乎了,塞在車陣裡,可怕的髒空氣讓我快要窒息,大雨來得剛好,也由於來回震盪,車廂裡行李震出了一個好位子,於是我離開可憐的梅花,坐到行李箱上。一路顛簸,吸了不少廢氣因而昏昏欲睡,終於抵達旅館時,有一種得救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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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幫我「買一個」

菲律賓大學很大,學生上課換教室還得搭吉普尼,吉普尼又分很多條路線,所以走在校園裡常常會見到很多學生上下車,這些吉普尼都裝飾得很活潑鮮豔,很想找機會坐坐。

終於逮到機會搭校園吉普尼,車上人不多,一個人7peso,上車的人掏出車資,說一句發音近似「buy e go」,把錢交給旁邊的人,大家自動幫忙傳錢給司機,司機一手開車一手找錢,坐在司機後頭的乘客,就伸手把零錢傳下去。我和十一覺得很新鮮,私下給這種找錢運動取名「買一個」(用台灣國語發音更接近)。

這麼多人傳錢,會不會弄錯,甚至短少呢?據說,從來不會發生短少的事情,也不會有人中飽私囊。我多次搭乘經驗發現,這種運輸系統因為上上下下的頻率高多,乘客其實很忙,一直要幫忙「買一個」,我們曾經因為忙著幫忙傳錢而忘了自己要下車,結果被帶出大學校園之外,逛了一圈才回來。

這種「買一個」的風格讓我感覺到菲律賓的一種集體信任感。妳安心地把錢交給旁邊的陌生人,大家一個傳一個,司機再把錢傳給一個陌生人,然後傳回給妳,所有乘客都是隨機選取,而全車的人乃至於整個社會都是以這種方式良好運作。馬尼拉路上很少見到摩托車,一般民眾最主要的通勤工具就是吉普尼,也因此路線規劃縝密,必須兼顧最大多數人的需求,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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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初,為了參加國際移工聯盟年會,我們「跟團」前進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一探這個離台灣最近,卻感覺很陌生的國度。

出發前的一個禮拜,四方報周會上,菲律賓編譯米蒂和曾在馬尼拉擔任一年華文教學替代役的美編為大家簡介菲律賓。米蒂很認真從西班牙殖民時期講起,還介紹了歷任的總統,以及社會對他們的評價。

雖然背景資料很重要,不過,大家最有興趣的,還是食物。

身為新移民的米蒂卻胳臂往外彎,批評:「台灣的食物最好吃,菲律賓食物不健康!」在我們在一再要求之下,他才勉強地說:「恩,你們可以試試看Halohalo(綜合刨冰)、還有冰淇淋、芒果乾,還有Jollibee。」據說Jollibee是當地最知名的速食品牌,受歡迎程度甚至超越肯德基和麥當勞。

抵達馬尼拉,通過了煙塵瀰漫的街頭生死考驗,途中被警察攔路勒索兩回、遭遇暴雨襲擊,終於來到綠樹成蔭、空氣清新的菲律賓大學(UP),住在大學委外經營的旅館中,展開漫長的國際研討會與工作坊。

報到時,工作人員特別交代裡面有這幾天會用到的「飯票」,請大家務必留意。一天有五張:早餐、點心、中餐、點心、晚餐。吃得這麼多?等到開飯時,我就完全明白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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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討會的自助餐

雖然一直吃個不停,可是因為有工作人員配餐,菜量並不多,飯量倒是不少。可是因為米種和口味不同,米飯質地比較乾硬,我吃不習慣,第一餐只吃了兩口就退席了。會議的第一天晚上,我們就開始打聽哪兒有小吃,想嚐嚐在地口味。

透過團友通報,我們找到大學裡一家已經打烊的炭烤小攤子,懇求他們為我們重起爐灶,第一頓消夜就是串燒,滋味還不錯。連著幾天會議下來,我對旅館的食物已經失去新鮮感了,一想到要吃飯,就開始害怕,因此常常沒吃飽。

看著其他與會者津津有味地吃著,我多少為自己的嬌生慣養感到羞愧,行前偷偷在行李箱裡塞了幾包科學麵,十一還笑我:「妳太瞧不起自己了吧!」沒想到可真派上用場了。

還好,不多時因為場地移轉,我們有機會在UP其他學院活動,也才認識了這個大學裡,原來什麼都有:超市、銀行、教堂、小吃街、水果攤、菜場、海鮮攤,還有許許多多的小攤子,賣串烤、炸香蕉、冰淇淋、甜糕、炸丸子、燒賣等等,它們的做法不外乎煎炸烤,滋味則多偏甜,連甜點裡都還要放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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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攤的串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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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受歡迎的炸丸子,到處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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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丸子的小攤,顧客就站在攤子邊上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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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裡的燒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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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人也愛吃燒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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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恐怖,吃起來很不錯的甜糕。

後來,有機會到馬尼拉市區逛逛,來到知名的Jollibee,狂愛速食的我更絕對不放過機會,馬上點了一份炸雞嚐嚐,果然一如米蒂推薦,雞腿很紮實,薯條也炸得到味,終於有吃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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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liBee

菲律賓物產豐饒,水果相當多而價格實惠。不管在超市或小攤,都可以見到香蕉、芒果、鳳梨等各種熱帶水果,大學小吃街裡有一家水果店,提供現打果汁,生意非常好,現點現打,單一口味或綜合都很棒。我一試成主顧,天天報到,連續喝了幾天芒果汁,十一想換口味,自選了幾種水果,收錢的小姐聽到「去冰去糖」,眉頭皺了起來,勉為其難地幫我們點單,結果真是難喝,不加冰不加糖,原味的果汁喝起來很乏味,但也許這才是食物原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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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果汁小店,水果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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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的香蕉,一根12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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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內街景

四年前的夏天,第一次拜訪河內,當時天氣太熱加上玩得太累,我們在河內生病,連續好幾天都失去活力,身體稍好就匆匆訂機票飛往寮國永珍,對河內的簡單印象就是三十六古街、胡志明博物館、冷漠的店員以及熱到令人破病的氣候。

這回臨危受命參加河內參訪團,心裡不是不忐忑的。出發之前,領隊的副校長說:「有妳在我就放心了,我們都靠妳了!」
越南的朋友提醒我:「當心妳帶來的報紙,不要被海關抓了!」

今年是河內建城一千年,熱烈的慶祝活動才剛落幕不久,為了防止有心人士擾亂國家,據說當局抓了不少部落客。我是外國人,不擔心被抓,頂多是驅逐出境,我特別交代同行的老師,萬一我在海關被驅逐,記得一定要拍照存證。

行李箱裝了兩本精裝本的四方報合訂本「英雄」、十幾分報紙,搭上飛往河內的班機,越南海關沒有為難我,副校長院長們用皮鞋和皮帶掩護我,安全人員忙著檢查他們,我和英雄順利通關。

這回再訪河內,因為時空改變,感覺也不太一樣,改變了我的刻板印象。

河內塞車

下班的街景,紅綠燈很不明顯,但是人們心中自有一套交通規則。

胡志明陵寢

這回待得最久的地方是胡志明陵寢,因為隊伍排得太長,我們放棄進去瞻仰遺容。

辦公用的總督官邸

這座端莊的法國建築,在越南獨立之後,本來要作為胡志明的官邸,不過他說,很多人民都沒有房子住,他不想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於是就一直作為辦公之用,至今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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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邸旁邊有座湖,養了很多魚,據說,軍人上戰場前,胡志明會請大家吃魚。(最後一餐)

胡志明高腳屋

這一棟高腳屋,才是胡志明真正的居所。

胡志明高腳屋內部

高腳屋內的擺飾很樸素簡單。夏天住在這裡,肯定比官邸舒服得多。

胡志明的芒果路

高腳屋旁有一條芒果小徑,是當年人們為胡志明而種的,因為他終身獨身、沒有妻小與其他嗜好,唯一喜歡吃芒果,人們就種了兩排芒果樹給他。胡志明死後,芒果樹也神秘地減產,民間傳說是因為靈魂已死,於是這條路又稱之為死路。

奠邊府來的夫妻

這對從中越邊境奠邊府遠道而來來瞻仰國父的夫妻,從來沒有來過河內,穿著打扮還保有古風。

同行人都是第一回到越南,大家心裡少不得擔心:自來水是否乾淨、治安如何、吃東西會不會出問題,受到好萊塢越戰電影影響,對於第三世界的恐懼一直揮之不去,我想帶大家去路邊喝咖啡,屢屢被提醒:安全第一。

幸而這一趟參訪在當地旅行社與朋友嚴密的保護下,一切平安順利,任務圓滿達成。

抵達中正機場時,有人讚嘆:回家真好,我從來沒覺得中正機場這麼乾淨氣派,我們要珍惜台灣啊~
有好幾位紛紛附和,大家都有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感覺像是歷劫歸來。有人問我,在越南的三個月是怎麼過的?我只能苦笑,河內和胡志明市不同,而且,其實我們並不瞭解這個城市,所以才會害怕。

跟十一分享我的觀察和疑惑,十一說:他們是正常的,我們才是不正常的。

這世界上的事情似乎總是這樣,自以為知道了一些什麼,但是了解越多,才越發現自己其實很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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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的阿牛

阿牛和妹妹


上周末到朋友家看圖聽故事,她們全家8月到雲南自助旅行,以麗江為核心,作蜘蛛網狀在地小旅行,每天聘僱「馬伕」騎馬,玉龍雪山、束河古城、黑龍潭、香格里拉,令我深感興味的不是這些山光水色,而是她們與馬伕萍水相逢的感情。

「馬伕」其實是是3名納西族的中年婦女,納西族婦女一如多數的少數民族婦女,刻苦耐勞,在觀光服務業興起之後,她們也趁勢找到比農活更能養家活口的工作「牽馬」。觀光客騎馬繞古城一周,要價20塊人民幣,馬伕則徒步拉著馬走,與其說是騎馬其實比較像散步。雲南的馬個頭小而精壯,能耐負重物,過去茶馬古道載運貨物就靠牠們。

而今貨車取代了馬兒,馬兒不再奔馳茶馬古道,卻在古城繞圈圈。朋友的女兒喜歡騎馬,一騎上癮,每天都得向馬伕報到。但整天在古城繞圈圈也不是辦法,馬伕於是建議:「不如到XXX去瞧瞧,那兒風光挺好~」

走出了城,上山、下海子(濕地),直到附近景點都走完了,馬伕跟她們一家培養出了感情,有一天提議:「帶你們去私房景點,看野馬!」領著他們來到一片不存在觀光地圖上的濕地平原,看見一整群野馬。馬伕說:「這馬是無主的,很兇悍,有本事的話就圈回去!」

跟著馬伕,他們學會了如何辨識山邊的野菇、有毒沒毒或是很辣,哪一種吃了會眼冒金星或小人(分類得真細),一邊摘採野菇、一邊撿拾乾柴,她們身後都背了簍子,原來偷偷帶了肉,打算在山上烤肉給她們吃。

馬伕算盤打得仔細,這一家人加上馬伕6人,一整天吃餐廳所費不貲,也許看在他們是好客人的份上,想替她們省點錢。這野菇烤肉比起省錢的心意更讓她們感動,可以吃到在地的野味,哪是土雞三吃可以相提並論的呢?

馬伕叨叨絮絮說著這觀光客眼中的天堂背後的真實生活,牽馬一周的收入好過種地一季,但是田不能荒廢,白天牽馬,傍晚回去還得種地養雞管小孩,男人多半沒事可做,女人卻什麼都做的傳統宿命。

離開的時候,雙方都依依不捨,馬伕說:「我們去台灣是不可能的,歡迎妳們再回來看我們。」他們交換了電話和住址,朋友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我有一天一定會再回去。」我看著她眼中的堅定與幸福,我點點頭:「我懂。」

朋友和馬伕的故事,讓我想起阿牛。

我見到阿牛的時候,阿牛第一句話問我:「妳從哪裡來?」
「我從台灣來,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牛,沒有學名,因為還沒上學,我今年9歲。妳幾歲?」
「妳猜猜看我幾歲?」
「11歲。」
「我今年30歲。」
「這麼老!我媽媽才26歲。」

阿牛是彝族女孩,住在雲南與四川交界山區貧困的村寨,我去作客邂逅的女孩。她熱情地帶著我去參觀她的家,那是我見過最落魄的房子,家徒四壁不足以形容,阿牛的媽媽正在火塘做飯,木構屋裡沒有燈光,只有火光,因為長期的勞動與高原的紫外線,她又瘦又黑,阿牛跟她媽媽說:「她30歲了耶~」她媽媽一臉驚訝,用彝族語說了一串話,阿牛又問我:「妳結婚了嗎?」「沒有。」「我媽說妳應該嫁人了。」阿牛替她媽媽翻譯,我不知道她是否了解結婚的意思。

阿牛帶著我爬山、摘野花、唱歌給我聽,還拔野莓請我嚐鮮,她待我就像一個十一歲的朋友。

阿牛失學,因為每天都要做很多農活,家裡少不了她,學校又太遠。當阿牛告訴我,她想上學時,我感到很不忍心。然而,農村組織工作者反問我:「阿牛去上學,她的人生會比待在這裡好嗎?」

我幫阿牛和妹妹拍了照片,阿牛是第一次拍照。那一年冬天,我訂婚,隔天的春天結婚,雲南的朋友們聽說了,千里迢迢捎來祝福,我意外卻也好感動。

當初離開時,摩梭族的阿咪(母親,所有母系長輩的統稱)叮嚀我:「以後妳就知道怎麼回來了噢?就跟人家說,妳是德勒家的,就會有人帶妳回來。」

我才待了一個禮拜,她們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要我「回家」,我總是跟十一炫耀,我總有一天要帶他去雲南瀘沽湖,我在湖邊有個「家」。其實,那湖雖美,但湖邊的人家,才是讓我魂牽夢繫的風景。

德勒一家人

這是NG照片,但是我很喜歡~

牧羊人家

我在這裡吃了一頭羊。

山上的罌粟花

山上人家偷偷種來當草藥的罌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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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南竿島的地形高低起伏大,車行其間,感覺像是慢速的雲霄飛車,上坡下坡時稍稍加速,頗有小小的刺激,若碰上霧季,雲霧繚繞著小海灣與山稜,迷人而富有詩意,不喝老酒都會醉。繞行村落之間,看見不少廟宇,媽祖廟、白馬尊王廟、天后宮,建築別具特色,止火牆與水牆的造型令人驚艷。

面對無常的海象,討海人對信仰的需求比一般人更加殷切。島上有不少廟宇,供奉不同的神明。其中,一間媽祖廟的媽祖是以少女形象呈現,據說該村落的海灣就是當年發現林默娘屍身的所在,該地供奉的少女媽祖,有別於一般常見的媽祖婆形象。

朋友來自台灣,定居南竿三年,發現了此地的地方信仰和台灣大不同。在台灣,許多人到廟裡會向神明祈求姻緣、金榜題名、升官發財、早生貴子等等,希望神明賜給祈求者特別的好運氣,將個人現實的無力感寄託到全知全能的神明身上。

在馬祖,人們也喜歡到廟裡向神明祈求,但神明不會照單全收。你不可要求神明賜給你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你只能請教神明,該如何選擇?

比方:考上了兩間學校,應該選哪一間?讀哪個科系比較適合自己?哪一個男朋友適合結婚?小孩取哪個名字好之類的,但如果自己沒讀書而要求神明幫忙作弊金榜題名,神明是不會理你的。

朋友曾計畫到峇里島旅行,難以抉擇該選擇跟團還是自由行,行程翻來覆去看了半天,自由行有太多不確定,而且比較貴;團體旅行一切都可預測,但失去探險的快感,她決定去問神明,神明指示:自由行!

那趟旅行讓她收穫豐富,所有同行的朋友都讚不絕口,覺得果然好「神」。

管這種日常瑣碎的小事,感覺不像神應該做的事。朋友說,馬祖人與神明的關係很親密,神不是高高在上,反而像是家族的長輩,為迷航的子民指點迷津,是專屬的心靈導師。

我興致勃勃地想體驗,想知道哪一家神明比較靈?可是不行,我是新來的外地人,神明跟我不熟,所以無法回答我的問題。

這種地方信仰的傳統叫做「供乩」,神明會指示四位村民擔任扛乩任務,一位負責翻譯的人叫做「桌頭」,神明透過扛乩的人,在神桌上的灰寫字,由桌頭解釋神的意思。

擔任這項任務的人都是村民,每次任務編組都是隨機抽樣,以昭公信。據說,有一回,桌頭是第一回上陣的新手,不熟悉神明的用語與旨意,解釋了半天,還是講不清楚,扛乩的人都累了,問的人還是一頭霧水,最後,神在桌上寫下一個字「笨」!

向馬祖人問起「供乩」的經驗,每個人都有一肚子故事可說,有別於台灣的民間信仰和心靈導師,是馬祖人不為人知的精神資產。

我胡思亂想,如果馬祖要推動觀光,與其當小三通的過境站,不如行銷在地的神明文化,大家來這裡住上幾天,讓神明觀察一下,每間廟宇每天只開放問五個問題,想問問題的人必須排隊等候,要吃過魚麵、魚丸、喝過老酒,當過幾天馬祖人,才能得到人生的答案。

來和神明交朋友,會不會褻瀆了神明呢?在年輕人口不斷外流的當下,神明守護的小島,如果因此創造更多在地的就業機會,會不會是另類的保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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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趁著假期到馬祖演講兼休假,遇到天候不佳,原本兩天一夜的行程被迫延長為四天三夜的小島旅行。被困在小島的我們因為這趟意外的旅程,發掘了從來不知道的馬祖,體驗在地島民的特殊文化。

從松山機場搭機到南竿,機位客滿,許多都是回部隊的軍人,有點淡淡的哀傷氣氛。起飛不久,機長廣播南竿機場上空的雲層太低,降落條件不佳,飛機將先飛抵南竿,看狀況再決定下一步。短短一個多小時的航程,機長廣播不下三四次,最後一次,宣布飛機將轉飛北竿機場。

抵達北竿機場,打聽了到南竿的方法,搭公車到白沙港搭船。來了一輛小巴,車上居然可以使用悠遊卡,馬祖地勢高低起伏很大,公車有如慢速雲霄飛車。車行經過赫赫有名的芹壁村,遠遠望了一眼,石頭屋的老建築有種靜默安詳的感覺。

白沙港買船票,等船到南竿。馬祖有四鄉五島,彼此之間的往來都靠船,南北竿是大島,每半點整點對開,一小時就有一班,我們上船時約莫五點多,正是下班時間,船上塞得滿滿的通勤人潮(從南竿到北竿上班)以及便利商店的貨物。據船上的旅客說,如果是平常日的白天,有時整艘船只有一位旅客,因此這些民營的船運公司都有政府補貼,我們買的單程船票上寫著原價170元,政府補貼50元,每天通勤的南北竿民眾,交通費用比台灣高得多。

演講排的是周六下午,我們周五傍晚抵達,接待我們的文化局朋友億美不斷透過電話確認隔天上午的講師以及機場資訊,感覺很焦慮。她遲疑地說:「天氣不好,萬一她來不了,你們可以改到上午嗎?」隔天一早,果然講師來不了,我們提前上陣,順便多講了一場。

本來規畫四點演講一結束,我們即刻到機場搭四點半的飛機回台灣,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島很小,距離很近,不必急。然而,當天一早就飄起毛毛細雨,當地人都篤定地說:「飛機不會飛了,多玩兩天吧!」

飛機不飛,還有其他可能性嗎?朋友說:「搭船,一天只有一班,早上已經開走了。」

很慌張,只得趕緊聯絡原本安排好的事情,找人代打,一邊又不死心地期待周日上午能有好天氣。

和馬祖人談起天氣,所有人都只能望天興嘆:沒辦法啊~這裡就是這樣!
多變的氣候也讓人們練就一套隨遇而安的豁達態度:「回不去?那就別回去啊,去村子裡走走,到海邊喝咖啡,反正走不了,就開心一點吧~」

好山好水終究敵不過心裡的責任感,決定周一早上飛機不飛就馬上搭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機位、船位都訂滿了,可是馬祖特有的「後門」文化,讓我們順利上船,搖搖晃晃十小時,從早晨到黃昏,看了電影無間道、到甲板曬太陽,一望無際的海平面讓人心曠神怡,我沒看到海豚,十一卻幸運地遇見飛魚。

抵達基隆港時,當手機訊號從國際漫遊轉回中華電信,港口璀璨的燈火,像是等待遊子的一盞夜燈。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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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此時,我將前往越南學習越文,體驗一個人離鄉背井的感受,學著當個異文化社會的新鮮人。原本只是我的白日夢,沒想到卻成了意外的禮物,我得到三個月長假,前往異國學習語言,這一切像是作夢。

我總覺得旅行就像是蛇的蛻皮,每次從哪裡旅行回來,重新回到日常生活的軌道上,看起來還是從前的那個人,也許曬黑了點、頭髮長了點,但是我知道,裡面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只存在於過去和現在的我之間,不足為外人道。

這次的蛻皮即將開始。

時間進入倒數,訂機票、處理出國瑣事,我開始審視自己的生活,什麼是我非帶不可的行李?

去過越南兩回,胡志明市是我熟悉的城市,而今我將在這裡客居三個月,我需要帶些什麼?不需要什麼?

我知道學校在哪裡、哪裡吃飯、民生用品哪裡買、考慮找背包客街的旅館包月長住,我甚至連慣用的保養品都找得到地方補貨,假日想溜搭也有門路,那麼,除了護照和錢包,我還需要什麼?

我的矛盾是:帶得太多,擔心自己在胡志明市過著台北市的生活;帶得不夠,萬一發生什麼緊急狀況無法及時應付。

媽媽擔心我一個人在異國生活,擔心遭遇不測:被綁架、迷路、語言不通被騙,說:「不如帶我去吧!」噢,不,媽我會每個禮拜給妳打電話。

婆婆說要去進修為什麼不去先進國家,落後國家多危險?噢,新興國家很有趣啊,而且這樣花費更低、收穫更多。

朋友們紛紛預約要來越南「探親」,我儼然已經越南旅遊團的領隊了,來吧來吧,你們的支持是我學好語言的動力。

三個多月,一百多個日子,我的越文可以進步到什麼地步呢?我將會有什麼樣的體驗呢?我一邊期待著,一邊打包著可有可無的行李,一邊忐忑著:這會是一場什麼樣的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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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彩詠香江

上個禮拜去香港出差,行程很趕,完全沒有享受到買東西吃東西的樂趣、沒有吃到道地的廣東煲粥、更不可能隨便走進滿街都是的茶餐廳,嘆一杯鴛鴦,來一碟點心。

我的香港行,真是低調到不行啊~
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辦法在行程的夾縫中觀察,買了很多報紙、拍了一些街景,有一天,我得再回來好好嘆一嘆這個五光十色卻擁擠得幾乎不能呼吸的城市。


電車是歷史悠久的交通工具,夜半在電車上,繞過五光十色的中環上環,感覺十分蒼涼。


可怕的鴿子籠到處都是,讓人震驚的高樓、擁擠的空間,讓我不自覺喘大氣。


這是香港一年級小學生的中文腦圖作業,老師要大家寫出生活中各種包,她大概把平常吃過的包都寫了出來,看得我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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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特別容易過敏,我突然對辦公室過敏,背了包包跳上火車,兩個鐘頭,從陰雨綿綿的台北抵達花蓮,溫暖的氣候乾淨的空氣,啊~春天真好!

跳上花蓮客運,沿途不是海岸山脈就是太平洋,山山水水蜿蜒前進,鄰座的阿美族老人家以母語交談,老舊的客運搖晃著我昏昏欲睡,車上空氣中飄蕩著呢喃的原住民音樂,感覺非常解放,我不認識誰、誰也不認識我,我聽不懂別人說的話,於是可以跟自己安靜地相處。

在花蓮呆了幾天,沒有行程表沒有進度,每天閒晃。去看太平洋的浪花、在部落小學的司令台下看書、走在田間小徑看農夫種玉米、鋤草,看田間翩翩飛舞的蝴蝶,太陽很大,我慢慢走著,走了很久很久,感覺心底的潮濕過敏,一點一點蒸發。

雖然是陌生的地方,卻發生了幾件小插曲,讓我對花蓮溫厚的人情有了更多的認識:

搭便車

我搭了兩趟便車,一趟是宅急便、一趟是小貨車,敞篷的那種。

原本起了大早打算看日出,可惜太陽起得比我早,於是去看農夫種田,走,從台東花蓮邊境走過北回歸線紀念碑,走到從沒聽過的靜浦村,在村裡繞了一個上午,抵不住疲倦,發現一雜貨店門前有客運招牌,決定回民宿睡午覺。

宅急便

阿美族阿嬤和藹可親,搬了椅子讓我坐著等,一邊閒聊攀談,發現剛剛在小學門口認識的一位女生(也是搭訕),是他們家人,女生出門去了。我們繼續聊天,聊著聊著,阿嬤說:「等太久了,我載妳回去好了。」啊,那怎麼可以呢,不行不行,反正不趕時間,此時,來了一輛黑貓宅急便貨車,司機看起來很斯文,聽說今天沒有東西要寄,正準備走,我靈機一動:「可以搭便車嗎?」他爽朗答應,不過面有難色:「前面都放滿了東西,可能要請妳坐後面噢?」

他打開後車廂,裡面有幾包池上米、還有幾箱貨物,尚稱寬敞,「委屈一下,兩分鐘,我保證兩分鐘就到了。」他說,雜貨店阿嬤擔心地說:「門不要關好不好,這樣會悶耶!」

哇,我從來沒搭過宅急便的便車耶,好酷!其實我不介意,雖然在黑暗密閉的空間中,我不免想到米蘭昆德拉的小說裡,某個因為搭錯便車而被送進精神病院的女子,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可以信任這位先生,直覺很奇妙。

總之,過了幾分鐘,宅急便抵達民宿,我聽到民宿主人對他說:「今天沒有噢~」他一邊招呼,一邊打開後車廂的門,我跳下車,民宿主人大笑:「哈!妳怎麼在裡面?」「搭便車啊!」好人司機揮揮手,繼續趕著送貨去了。

敞篷貨車

又在站牌等車,奇怪這天的客運很不準時(可能平時也是),一輛貨車朝我按喇叭,啊,原來是雜貨店阿嬤家的女生,她問我去哪裡,很豪爽地說:「順路啊!」駕駛座上的原住民帥哥比了比大拇指,我跳上車,跟一堆宣傳旗幟坐在一起,原來他們打零工沿途插旗幟,看到我一個人等車,同情我等不到車,在這裡,真是滿地好人啊~

潮濕陰冷的春天讓人沮喪,但花蓮的好山好水好人情卻照耀我的靈魂,這個不知名的小地方,因為這些善良的人們而顯得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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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哥窟的角落,無處不微笑。

時間:7/14
地點:永珍—暹粒機場—胡志明市
狀態:轉機轉到昏頭

在印度支那漫遊了半個多月,從南越到北越,從越南到寮國,每日散漫廝混的假期,終於要告一段落。從永珍機場到柬埔寨暹粒機場轉機,再飛半小時,就會回到溫暖潮濕的湄公河畔。

一路走來始終散漫愉快感覺良好的我,陷入一股無以名狀的憂鬱,是旅行後期憂鬱症候群。

假期結束症候群

旅行中最不舒服的,就是假期結束前的那一天,開始打包、緬懷,然後帶著無限的惆悵回到現實世界。是的,假期總要結束,總要回去面對現實世界。現實世界是信箱裡等待著的帳單、辦公室堆積如山的待辦事項、電子信箱裡成千上萬必須處理的信件。

旅行途中,我不大願意上網,即便上網也不想開MSN,我逃避切割一切與我原來生活相關的電子狗鍊,想純粹當一個無牽絆的旅人。可是,有誰是真的可以毫無牽掛的呢?還是我越是刻意割裂旅行與日常生活,越顯示我的做作。

即使人在外地,我仍然堅守自己的生活紀律:天天睡到自然醒、三餐定時、咖啡午茶不可少,這樣的旅行,一點都不委屈,跟現實世界相比,除了天氣熱一點,在這裡過日子,和在台北也沒兩樣,我到底悶個什麼勁?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不喜歡匆促的告別,匆匆地打包、匆匆地離開、匆匆地結束這段旅程,在整段緩慢的遊蕩裡,最後卻是個匆促的結尾,怎不讓人惆悵?

告別前的小旅行

我想,也許我需要一個招魂的儀式。把旅行時的三魂七魄找回來。

在暹粒機場有一小時的轉機時間,暹粒機場離柬埔寨的國寶吳哥窟只有短短20分鐘的車程,幾乎所有來柬埔寨的觀光客都在這裡降落,是個氣派敞亮的國際機場,比之於鄰國寮國越南,感覺現代而時尚。

走在充滿吳哥窟微笑高棉與跳舞女神圖騰的工藝品之間,吳哥窟的回憶,一下子全都跳出來了:

我記得,在小吳哥城遇到一位英文說得極流利的十歲女孩,她說自己喜歡畫畫,但是沒有錢買紙筆,我們同行的大姐帶了一大袋原子筆與A4影印紙送給她,她興奮地尖叫:「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白的紙!」

我記得,在巴肯山等日落看夕陽時,邂逅坐在隔壁的英國背包客,他一個人從泰國搭長程小巴十個小時來到這裡。晚上在Pub喝一杯的時候,聽他描述那輛充滿僧侶小孩老人與動物的小巴的氣味,以及長程夜車遇到的種種危險時,有種奇異的感覺,雖然自己沒有經歷,但是透過陌生敘述者的親身經歷,自己好像也跟著走了一遭。

我記得,在吳哥窟裡遇見一位出家人,他正在畫紙上描摹牆上的佛像,他說自己主修英語和法語,但是最喜歡畫畫,平時主持孤兒院,有空的時候就會來這裡畫畫。他和我們聊了很多對於國家當前的問題以及他對教育的看法,讓我們對這個國家的貧窮與人權問題有更深刻的認識。

我記得,暹粒省中央市場的一位小店老闆知道我們來自台灣之後,非常興奮地說,我知道妳的國家是民主的,不像我的國家這麼糟,官員貪污腐敗、整個國家都被他們搞垮。

想起來,我們在吳哥窟的回憶都是人的回憶,沒有這些人,再美好精緻的雕刻與神話,於我們不過是浮光掠影,隔著一層薄膜,那些傳奇再怎麼美麗神祕卻毫無意義。也許因為與這些人的相遇,而讓我們與這裡產生了聯繫。我們離開,知道自己不是永遠離開,我們生命的某些時刻留在這裡。

日常生活就是小旅行

回到胡志明市,手機開始響起,朋友說,來聚聚吧,談談你們的見聞,你們去的地方,我們都沒去過呢!

和胡志明大學的幾位老師聚餐時,他們問我對河內的觀感。我笑著說,真的不該去,不僅天氣熱,店員的臉孔都很冷漠,而且還遇到黑車。其他的老師都笑著說:「對啊,早告訴妳別去了。」人類學家潘安老師卻提醒我:「妳不能把南越和北越當成同一個國家,他們南北距離這麼遠,文化經濟的發展以及被殖民的歷史都造成這兩邊人民不同的思惟,所以當妳想像在河內過著像西貢這邊的日子,當然會失望!」

果然是見多識廣的人類學家,潘安老師一席話提醒了我,在不了解歷史文化背景的發展下,抱持著過度浪漫或偏見的想像,都可能會讓自己陷入狹隘的角落,只能看到自己想像的畫面,且不斷重複建構這些認知。

走過東南亞多數國家做研究的潘安老師說得一口京片子,雖然偶爾中文辭彙不夠,以英文補充,但是他會說的語言還包括柬埔寨語、俄語、緬甸話。他說,學習語言是認識一種文化最好的方式,語言的結構與邏輯就可以知道很多文化的慣性與傳統,了解這些人為什麼樣這說、這樣想。

也許旅行的意義也是這樣,當我們來到異地,體驗到陌生的語言、文化、食物、風景,一邊體驗,一邊印證或顛覆我們原先對她的刻板印象或期待,不管好的壞的,可能遇到微笑搶匪還是冷面店員,都是學習的過程,非關好壞。

旅行的過程本身就充滿變數,相對於被視為平凡乏味的日常生活,旅行充滿不按牌理出牌的可能與冒險,但這種被外來客視為趣味變化的事物,卻是當地人的日常生活。我們的生活就像一顆顆的泡泡,在光線下閃出繽紛各異的光澤,其實戳破之後,本質上都差不多。

旅行是日常生活的延伸,怎麼生活就怎麼旅行,我們不會因為一趟旅行而突然變身成為另外一個人,但卻可能因為旅行的意外變化而更加認識自己的愛憎,了解自己的底限。從旅行中,我學到,能改變一個人的最大因素,不是環境,而是自己。

於是,我決定收起假期結束症候群的情緒,告別胡志明市,告別印度支那,甘心情願地踏上回程。我相信,我會更有力量與勇氣,面對那看似平凡瑣碎的日常生活,拿出對付泥濘黃泥路的精神,勇敢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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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佛前,還有大佛小佛聚一圈

時間:7/13
地點:永珍Buddha Park
狀態:佛心大發

走過號稱眾神之島的峇里島和擁有精采絕倫雕刻的吳哥窟,發現印度教的雕刻藝術很有味道,這裡的神比起中國溫良恭儉讓的端莊,是另外一種風姿綽約的儀態,神話故事不是救苦救難,充滿正義、邪惡、破壞正反合的循環,沒完沒了地糾纏,一如印度支那盤根錯節的熱帶雨林。

不二價嘟嘟車

從旅人指南上看到,寮國首都永珍最著名的景點有個萬佛公園,旅館的門房推薦說,如果沒空去龍波邦,去萬佛公園走走也是不錯的,可以看到很多經典的雕刻。走上大街,一排嘟嘟車並列,還沒決定要上哪部車,一位司機先生前來詢問去處,遞上價目表,單趟10元美金、來回15元,價格統一,上哪輛車都一樣,不二價。

嘩!多有秩序規模,司機們不僅沒有一擁而上搶客人,還有「班長」解說價格,不怕被敲竹槓。那位看起來像「班長」的司機先生,回頭對著一群司機說話,一位黝黑憨厚的司機出列,笑著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齒,帶著我們上他的車。

萬佛公園位於永珍的郊區,路程約一小時,沿途從柏油路走到砂石紛飛的黃土路,但是行人一以貫之地以微笑相對。路上車少,騎腳踏車的人跟在我們車後,車輪揚起陣陣沙塵,連我都忍不住掩鼻,可是那跟在車後的人一旦與妳眼神相對,嘴角立即會揚起愉快的弧度,點頭招呼。

到了被我們稱為萬佛公園的Buddha Park,司機說他會在門口等我們,想呆多久都可以。門票一個人5000Kip(0.5美金),相機一部2000 Kip,就算收票人沒看見相機還是會自動開給妳一張,彷彿天經地義,誰會不帶相機來呢?他們一定是這樣想的。

嘟嘟車司機的願望

一入公園,就有進入叢林的感覺,豔陽當頭,卻不熾熱,因為處處聳立著雕像,密度之高,萬佛公園當之無愧。走來走去,不多久就熱了,我們躲到餐飲部喝冰椰子水,愜意地望著公園另一邊的草原上水牛悠閒吃草。正涼快著,突然想到公園外等候的司機先生,應該也口渴了吧,於是十一請他進來一起喝杯涼水。

司機點了百事可樂,一邊說著自己的家庭。他老家在寮國南部,離泰國很近。本來以務農維生,可是收成不好,曾經到泰國打工,但是也因為是外國人而遭到不好的對待。之後,為了小孩的將來,決定到永珍開嘟嘟車,他今年45歲,小孩正是開始花錢的時候,女兒念大學,兒子唸高中,他希望女兒可以把書唸好,找到好工作,別像他一樣辛苦。

他的英語雖然不流利,但是已經很讓我們佩服了,他指著自己的頭說:「我腦袋不好,賺不到錢。」他白天晚上都開嘟嘟車,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就是希望可以多攢點錢,在還沒有被勞力市場淘汰之前,幫助子女獨立。他的眼中充滿愉快的希望:「等我女兒大學畢業,她就可以找到比較好的工作。」他說。

大概全世界的父母都一樣,為了下一代,就像牛一樣地工作,到頭來,子女翅膀長硬了飛走了,留下的還是兩老,雖然是這樣,但對他而言,這段過程還是值得的吧,那是支撐他每天起早趕晚開嘟嘟車的動力,沒有嗷嗷待哺的小孩的等待,每天和生活奮鬥的能量,就少了幾分勁。

眾神齊聚一堂

休息告一段落,我們繼續追神去。司機先生說,這公園裡的神像最有名的就是那尊臥佛,全長大概有30公尺,得去拍張照才不虛此行。此外,這裡的雕像密度很高,是因為雕像全都是從其他地方「收集」而來,統統放在一起,好讓大家一次看個夠。

天哪,這會不會太體貼啦!把那些有千百年歷史價值的古跡連根拔起,移植到這座公園,會不會反而讓這些雕像失色?

單獨看雕像,每一座都別有韻味,不管是姿態、雕法、神韻,甚至是風化的痕跡、青苔,都令人好奇創作者當下的心思與年代背景。

可是,把不同時代、風格、手法的雕像統統放在一個空間裡,一眼望去,就是亂,讓人目不暇給,你不能對著一座雕像沉思或想像,因為它的四周布滿其他的雕像,都在爭奪你的目光。若拿食物來打比方,就像是把法國菜、中國菜、日本料理搞成「吃到飽」,前菜、主菜、點心、酒都隨便點、隨便吃,看起來豐盛氣派,可最後往往消化不良。

對我來說,最消化不良的是,每張照片都難以避開其他的雕像,不管從哪一個角度,都躲不開其他的雕像,那張我最想好好拍的臥佛前,還是陳列著或大或小的雕像。這座公園寸土寸佛,真是名不虛傳,可是明明周圍都是空盪盪的草原哪,到底是誰做出這樣的決定哪?

十一說,整個永珍過去可能就是個古跡,但是都市要發展、社會要進步,這或許是個權宜之計,讓所有的古跡得以共同管理。另外,說不定也是為了讓喜歡「一次看到飽」的觀光客免於奔波之苦,走一趟萬佛公園,一次拜個夠,也是用心良苦啊。

夕陽西下,趁著還有天光,上路回永珍,一路照舊是風塵僕僕,中途停了一次加油,加完油後嘟嘟車發不動,加油站工作人員跑來幫忙推車,臉上帶著微笑,發動後開心地揮手道別。

在顛簸晃盪的嘟嘟車上,我累得打了個盹,醒來是因為發現車子停了下來,原來是塞車,我們回到了「擁擠」的永珍市區。

我看見,一如永珍的韻律,車流靜靜地阻塞、車主們尋找四方出路,一輛一輛依序離開,沒有喇叭聲、沒有咒罵,路口恢復淨空,看似緩慢的生活節奏,卻因為沒有節外生枝的噪音與衝突,反而讓塞車很快得到紓解,都說永珍的節奏慢,但我發現,節奏雖慢但事情更有效率,原來永珍街頭藏著慢活的哲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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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ne摘下新鮮椰子,聽音辨味

時間:7/12
地點:萬榮回永珍
狀態:現剝椰子真新鮮

我們騎著腳踏車去拜訪Vone的家,從「熱鬧」的大街轉入田野,遇到羊群、雞群、鴨群,終於來到Vone的家。院子裡一群黃澄澄毛茸茸的雛雞跑來跑去,公雞昂首闊步,看到我們,並不退縮,但是一旦發現來客有拍照企圖,立即身手矯健地飛跳離去。

房子是水泥砌的,院子裡有些烏黑燒焦的痕跡。Vone說他們去年遭逢火災,整座木造屋全毀,他們花了好大力氣重建,蓋了院子裡的四間房子,分別屬於爸爸、媽媽、妹妹以及Vone。雖然Vone的屋內家徒四壁,沒有裝潢家具,只有簡單的四柱床,罩著蚊帳,他弟弟睡眼惺忪地掀開蚊帳走出來打招呼,一隻母雞從屋角的櫃子上跳下來,咯咯地叫,飛奔出門。

Vone說:「來喝椰子水吧!」我以為他會從冰箱拿出冰鎮椰子,結果他卻往屋外走,院子裡種著好幾棵高聳的椰子樹,他拿著一跟長竹竿,開始摘椰子。椰子很重,Vone挑來挑去,要我們小心,椰子來了!一聲聲沉重的悶響,樹上掉下了三顆椰子,Vone搖了搖椰子,聽音辨味,邊讚嘆:「這顆好!這顆水多!」

他熟練地掄起一把菜刀,開始砍椰子,手法俐落乾脆,大概他們喝椰子水就跟台灣人吃芒果剝皮一樣自然。我和十一感動地接過沉重的椰子,就口喝了起來,微溫的椰子水,滋味鮮甜,而且因為是朋友親手砍下來的,就算是白水也甜到心坎裡了。

永珍太吵 萬榮是天堂

Vone當導遊已經4、5年了,他喜歡這個工作,可以認識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雖然他沒有出過國,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學會了英文、法文,還會一點日文與韓文,他說,連鄰近的泰國他都沒去過,但是他的泰文很流利,因為泰文和寮文非常像,「就像是彼此的方言,我們都聽得懂對方的語言,但是覺得她們的腔調很怪。」Vone說自己的泰文甚至比寮文還好,他覺得自己很有語言天份,我們都很同意。

萬榮是個安靜的小山村,自小生長於此的Vone也曾到過其他地方去闖蕩,但是最後都因為無法忍受都市的喧囂而離開。我們很好奇,寮國哪裡有「喧囂的都市」?「永珍,我真的無法忍受那邊的汽車噪音!」Vone表情痛苦地表示,他曾經到過首都闖蕩,但是忘不了萬榮靜謐的夜晚、舒適的生活步調以及芬芳的泥土香,他決定返鄉工作。

我和十一對看一眼,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永珍很吵嗎?你去胡志明街頭看看,體驗一下真正的噪音。」台灣某財經雜誌曾報導,在越南製造機車零件的台商曾說,越南的機車耗材中,耗損最大的是喇叭,因為越南人按喇叭是下意識的動作,不管前面有沒有車,就是習慣不停地「叭」。

這點我們已親身體驗,所以來到永珍時仿如來到一個寧靜天堂,可是,在Vone的眼中,永珍居然還是「太吵」,大家對於寧靜的相對感受差異真大。

老實說,我覺得萬榮很吵,雖然沒有喇叭聲,但是半夜有荒雞夜鳴,青蛙蟋蟀大合唱,清晨有牛哞哞叫,搭配農人黎明即起打掃做飯洗衣的晨光曲,久居此地的居民或許習焉不察,對於外來客,這種「自然音」擾人清夢,可是,這不就是我們離開都市「喧囂」追求的自然「呼喚」嗎?可不是,我每天早上都是被牛叫醒的。

Vone有一台Sony的相機,跟我們的型號一樣,是某位朋友送給他的禮物,可是因為電源線壞了,他的電池無法充電,等於是廢物。他發現我們的相機後很開心,央求我們幫忙充電,充了一晚,發現電池還是無法運作,但相機是好的,所以應該是電池和電源線都該換了。

可是這裡哪來的Sony維修店家?別說萬榮,恐怕整個寮國都找不到吧。本來我們還教Vone上ebay找,可是Vone似乎對網路購物不熟悉,也沒有信用卡,我們承諾回到胡志明市會去百貨公司找找看,留下了Vone的地址、email和電話,答應找到就給他消息。

離別時刻到了,我們跳上冷氣巴士,3個半小時後,回到「喧囂的永珍」。我一路上都在睡,醒來後聽到一則十一的巴士司機奇聞:車行進入永珍之後,巴士遇到紅燈停了下來,車前有一輛摩托車熄火,正在用力發動,司機耐心地等,等到綠燈快過完,即將轉紅燈之際,摩托車突然發動,揚長而去……而巴士,繼續在紅燈下等待,等下一個綠燈。

十一發現,巴士司機從頭到尾並無不耐,連一次喇叭都沒有按,只是靜靜地等待,等到摩托車離開、等到紅燈轉綠燈,等終於輪到他了,才踩下油門,載著一車子睡得不醒人事的旅客慢慢上路。

我們很享受寮國給人的這種緩慢感,慢慢地走路、慢慢地開車,從路人走路的速度和姿態,就可以辨認出在地人與觀光客的差別。

悠閒緩慢的步調,使得交通都變得極好,我們曾在永珍的鬧市附近遇到大塞車,因為街道狹小,需要會車或是迴轉,就會發生小小阻塞,可是妳走過去,一點都聽不到喇叭聲、咒罵聲,大家安安靜靜坐在車上,等著需要迴轉或是會車的車子過去,一輛挨著一輛,慢慢地排隊、慢慢地開車,總是會走到目的地,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寮國人的這種好脾氣、好公民行為,是怎麼形成的?是不是因為沒有迫切感,所以大家都比較能夠體諒別人?

其實,寮國是中南半島中數一屬二的窮國,2006年國民平均收入572美元,只比緬甸(209)、柬埔寨(436)好一點,可是,比起緬甸軍政府主政下的悲慘人民,和柬埔寨全國只靠吳哥窟觀光收入和國際NGO的支持,寮國人民的悲慘不夠戲劇性,觀光行銷也不如柬埔寨用力,但是他們顯然比較快樂,一種小國寡民的無為而治,一片雞犬相聞歲月靜好的無爭國土。

這樣低調而快樂的國家,一定有些秘密是我們這種來去匆匆的旅客所無法參透的,不過,保留一點神秘感,會讓這地方更有味道,我們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最後,和大家分享幾句寮國招呼語:

你好:sabadee(撒巴迪)
謝謝:kop dry(靠宅)
非常感謝:kop dry lailia(靠宅來來)
再見:lagon(拉弓)

如果有機會認識寮國人或到寮國旅行,可以用來建立友誼,表達善意,透過這幾句招呼語,可能還有機會交換更多的語言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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