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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2年6月26日
地點:大坑溪中游
主題:認識大坑溪生態
特別事件:最後一堂田園課
人物:蚊子老師、五年甲班全班同學
紀錄:雲小小

寫在前面:

上個禮拜三我再度面臨被放鴿子的窘況,但是這次的意外發生得太突然,事前完全沒有預告,蚊子老師他們居然跑到國家戲劇院去參加什麼戲劇闖關活動,獨留我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教室,感到一股悲愴,為什麼每當我覺得田野進行得很順利的時候,就會發生這種令人尷尬的情況呢?

昨天晚上十點多,接到一通來電,手機上顯示著陌生的號碼,一接通,傳來蚊子老師熱情洋溢的大嗓門:「喂!小姑娘,上禮拜真是對不起妳啊~我們臨時接到通知,得知有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到國家戲劇院後台參觀,我當下就決定去了,所以......」「沒關係,那 ~ 好玩嗎?」「好玩極了!」蚊子老師就是這樣坦白的人,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傷心,不過她倒是跟我保證今天絕對不會再發生意外狀況了,因為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

本事----

上禮拜五,學校已為六年級舉行過畢業典禮,所以今天五甲的小朋友已經進駐六甲的教室,成為學校的老大哥、老大姐。今天田園課的地點是大坑溪中游,就是上回曾經去進行溪流底棲生物調查的河段。

出發前,蚊子老師先告訴大家這趟田園之旅的目的:一、複習大坑溪生態,製作動植物檢索表,二、撿垃圾。當大家迫不及待地抵達集合地點「後花園」的時候,我們意外地發現後花園的池塘中,盛開著美麗的睡蓮,粉紫色的睡蓮出污泥而不染,小朋友們圍著池塘嬉鬧著,幾隻豆娘飛來飛去,煞是熱鬧。

蚊子老師哨子聲響,小朋友按照口令排隊,蚊子老師指著另一個水塘,要大家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水塘分為內外兩圈,外圈的水塘中放置了數個圓型水桶,水桶中養著不同的水生植物,包括莎草、睡蓮、滿江紅、水蘊草、布袋蓮等等,但不知何故,水桶之外的外圈範圍,幾乎都佈滿了「滿江紅」這種浮水植物。蚊子老師說這是有人來搗蛋,所以要大家圍成一圈,把氾濫成災的「滿江紅」和水蘊草撈出來,放到一旁的推肥區。

有些人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撈了起來、有些人大剌剌地把水滴得到處都是,有的人在一旁賞花追蝴蝶,就是不肯碰那水塘裡的水,蚊子老師少不得又是一陣呼喊,於是大家紛紛動手,將那無性繁殖得氾濫成災的「滿江紅」清出水塘,給其他植物留一點生活的空間。

一邊動手,蚊子老師一邊提問:「如何分辨挺水植物、浮水植物、沉水植物?」小朋友們開始舉手發言,也複習了幾種不同的水生植物。之後來到旁邊的六角藥圃,這是個種有多樣民間草藥的小藥圃,蚊子老師隨手摘起幾片薄荷葉、魚腥草讓全班傳著聞,大家雖然表面上乖乖聽話,可是卻隱隱藏著一股浮動的氣氛,溪水呼喚著他們,美麗的大鳳蝶忽前忽後地招呼著,終於,蚊子老師說:「走吧!」

重頭戲上場。隊伍停在上次作溪流底棲生物調查的河段,蚊子老師帶頭,在溪流中上溯了一小段溪,然後她以遠處的大石頭劃定界線,然後宣佈放牛吃草,讓他們自由地玩水,但是嚴禁向他人潑水、推打等危險動作。

當然小朋友們當下樂得什麼也顧不得,開始向上溯溪,並在溪岸築起石頭水壩,小男生們築水壩,小女生們則三三兩兩地或坐或躺在大石頭上聊天,我和蚊子老師比鄰而坐,泡在清涼的溪水中,隨便亂聊。

她說這是這學期最後一堂課,要為大坑溪的溪流生態作個總結,所以她發下了一張學習單,讓小朋友體驗完這一趟田園教學後,回到教室裡可以一一辨認出屬於大坑溪的動植物。說是這樣說,但是此刻小朋友們早已玩得天昏地暗,我實在不曉得他們會把這學習單的內容放在心上!就連原本一直作筆記的我,也忍不住踢著溪水,感受在自然裡單純的快樂感覺。

在那麼愉快自然的氣氛下,我收起了相機,因為每當他們向我大笑作鬼臉的時候,只要我一舉起相機,他們免不了有點尷尬,十一歲的孩子,半大不小,他們不是職業演員,我也覺得自己不該老是破壞那麼愉快的心情。

快樂的時間總是特別快,最後一堂田園課就在蚊子老師的哨音下告一段落,小朋友們整隊回到學校,我跟著蚊子老師回到教室,兩人一邊聊天,我問她暑假還有沒有活動?她笑我說:「我看妳還真愛當學生啊,放暑假啦,我也要回去當人家的媽媽、女兒了!」蚊子老師的爸媽暑假打算出國,所以她會出國一個月,但是七月中有返校日,她打算趁著返校日再帶著小朋友一起去爬爬山、玩玩水,呵,真是羨慕這些石坡的小朋友!

觀察後記:

九年一貫的本質是什麼?老實說那些高來高去的教育理論,「把每個孩子帶上來」「培養帶著走的能力」這麼些聽起來偉大、卻讓人摸不清楚頭緒的願景,在我著手寫教案的時候,確實是很大的壓力來源。

開始在石坡國小蹲點之後,我逐一在田園教學的課程中,發現這些美麗的願景,其實是有實踐的可能,但是關鍵絕非那些寫得洋洋灑灑的教案,而是教師本身是否具備「喚醒」學生潛力的能力,換言之,教改的主體應該是教師,學生只是受體,反正老師教什麼、他們就學什麼,學生在教育體制中的自主性相當有限,在這一波的教改中尤其明顯。

蚊子老師或許是教師中少見的例子,她的生態知識豐富、體力與膽識皆過人,因此她的學生幸運地得以爬山溯溪,享受其他學生無法得到(或者要花很多錢參加夏令營才有機會接觸)的山林野趣與生態經驗。

我曾在一次的聊天中告訴蚊子老師,我在這個田野中得到很多收穫,除了一手的田野資料之外,也彷彿重新經歷了一段快樂的童年,彌補了我兒時未曾經歷過的自然野趣,蚊子老師很有點感觸地說,她認為所有的小孩應該在成長的過程中,先學習關於自然生物的知識,當他了解自己與環境的關係之後,懂得生活之後,再去學習其他的知識,因為知識可以等待,而生活是無所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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