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新聞驢耳朵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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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三八國際婦女節,每年必定上演的戲碼是:政府表揚典範婦女代表、勞委會公佈婦女勞動參與率提高、人力銀行發表最受推崇的職業婦女代表,今年上榜的是殷琪和陳敏薰,因為她們事業有成、經濟無憂(而且都沒有結婚),成為眾多每日辛勞的平凡婦女欽羨的對象,可是,有沒有人想過,這樣的職業婦女在台灣實在太稀少,一點都不足為「典範」啊。

每次遇到這種時刻,我總會想起多年前和老闆的一段對話。

那是某個母親節前夕,某政府單位舉辦表揚「自強媽媽」的活動,他們從各縣市政府社會局提報的推薦名單中,精選出20位全台最符合資格的自強媽媽,到台北來接受「表揚」。

我記得那是在希爾頓飯店頂樓的貴賓廳,兩桌的中年媽媽們侷促地坐著,接受一批一批潮水般的媒體訪問,故事一個比一個催淚:A媽媽,23歲喪夫,守寡30年,獨立扶養4個小孩長大,幫人種稻、種香菇,一手一腳拉拔孩子,因為不想讓孩子被人瞧不起,堅決不肯改嫁。B媽媽,丈夫智障,公婆重病臥床多年,小孩也是智障,全家靠她一人每天兼三份工作養家,她不離不棄,20年如一日。

不少人聽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的人跟聽的人哭成一團。看著她們黧黑的面孔、瘦弱的身軀、粗糙乾癟的皮膚,歲月與命運在她們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除了讚佩她們的「自強」精神,年少無知的我認真相信,她們每一位都堪稱社會典範,我們應該多多報導這樣的感人故事。

當時充滿熱血的我跟老闆提到這些「自強媽媽」的感人故事,說得正激動時,她突然微笑打斷我:「妳覺得,我們應該鼓勵這些婦女繼續犧牲嗎?」嗄?我的腦子被重擊了一下,她輕聲說重話,而我從此開始對這種典範表揚起了疑心,到底,這種表揚對誰有好處?安慰了誰?欺負了誰?這樣的典範,對於社會的進步、人權的提升,有什麼幫助呢?

十年下來,這樣的典範逐漸從農村婦女轉移到了更年輕的外籍配偶身上,除了更年輕、國籍不同,其他的「自強」條件差異不大,社會主流價值對於婦女的肯定,還是停留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傳統價值,想起來真讓人沮喪。

會不會有這樣一天,三八婦女節時不必再有婦女必須被推出來當「典範」,可不可以不要消費別人的苦難,拿表揚當作安慰劑,強調女性的犧牲奉獻多麼難能可貴。(真的很可貴,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命苦?)

讓女人好好當個人,可以真正被公平對待、不要特殊保障名額、不必強調女士優先,不會因為有無婚姻子女而受到各式職場歧視對待,如果真有這樣的好時代,即使沒有婦女節,我想,女人一點都不會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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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指派我代替她出席某基金會的董事會議,秘書傳來議程,發現這董事會居然得出差到台東,地點設在山明水秀的台東知本老爺酒店。兩天一夜,哇~難道是老闆體諒我平時工作辛勞,教書辛苦,特別犒賞我趁出差之際放風?

心情愉快到機場跟其他董事會合,雖然年齡平均大我三輪以上,可我是代表老闆出席,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物,感覺非常客氣可親。只有未曾謀面的基金會企劃一臉驚訝,脫口而出;啊,您真是年輕啊!那是因為我出道得早啊,我總是這樣說,好像得對自己的年齡提出解釋,可是回頭想想,我倒底是向誰解釋呢?

飛抵台東機場,知本老爺的經理居然也在機場偶遇,他是特地來接機還是真的剛好在這裡,只有天曉得。不過這回董事長並沒有要直接到飯店,直接回絕了酒店經理的好意,我們搭上高級中巴,前往天之涯、海之端考察,還跑去了紅葉村緬懷少棒先烈,傍晚才轉回飯店。

飯店服務人員端茶上車迎賓,介紹飯店設施,祕書恭敬奉上鑰匙,啊,一人一間雙人房耶,還是最新才剛重新裝潢過的客房,果然是很貼心的安排,這麼有頭有臉的董事們一定很重視隱私吧,可是不能跟朋友一起玩轟趴,有點小遺憾~

把大家帶到這麼風光明媚的地方開董事會,基金會真是用心良苦,不過這種旅遊體驗真的很有意思,在超大型的豪華會議室召開不到十個人的董事會,開完一起去海邊吹風、山上望遠,談談時政、討論年度計畫,感覺真的很像是個董事呢~~

好吧,我要把我的志願從發行人再加上董事的選項,當董事好像比較有得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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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禮拜,十一和我接待了兩位對岸的中央廣播電台的記者,他們是對岸的媒體派駐台灣的採訪記者,多半以文化交流的名義來台,每個媒體配額有限,新華社、中央廣播電視台等等,統統只有兩個配額,要向陸委會申請,連南下採訪也得報備,大概是怕他們從事「情報」工作吧我猜,可是,採訪這回事不就是收集情報嗎?

十一說,上回來的記者派駐期間全程都住福華飯店,真是大手筆,雖然派駐期只有一個月,不過這樣住下來還是所費不貲吧,中國媒體果然是火紅的產業,從駐台記者的待遇就可略知一二。

聯繫十一的是位女記者,到了飯店,她才說,「長官」也想一起聊聊。女記者來台第三次,長官則是第五次,也算是熟門熟路的「台客」。寒暄一番後,十一建議去參加「611搶救樂生」遊行,感受一下台灣社會運動的活力,於是搭小黃到文建會。

在車上,女記者非常健談,我們聊得很忘我,司機先生突然問:「你們是從大陸來的嗎?」他一邊開車、一邊偷聽我們聊天,聽得很入戲,居然開口糾正我:「ㄟ,妳一直說中國,這樣不對,妳應該說大陸,或是中國大陸?」「為什麼?」「因為我們都是中國啊,妳這樣說,就顯示了妳的政治態度。」司機講得振振有辭,兩位中國記者卻有點尷尬地笑。

到了文建會,黑手那卡西正熱力十足地在台上唱歌,台上台下呼口號熱烈萬分,如果地點不在文建會、台上沒有樂生的伯伯們綁著布條、拿著海報控訴政府不義,那激情的氣氛真會讓人以為身處海洋音樂季現場。

連線的SNG車工作人員、攝影記者、手拿各式麥克風走來走去找人訪問的電視台記者,散發遊行文宣的辣妹義工,青春臉頰泛紅、額頭綁布條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人站滿文建會前小小空地。

烈日當空,台上正在宣佈,等一下請大家讓路給「苦行組」義工,他們要效法柔性反抗WTO的韓國農民,以「六步一跪」的方式,從文建會一路「跪」到總統府,以肉身感受些微樂生療養院的叔伯阿姨們一生被剝奪的痛苦。

中國記者們當然也不落人後地開始拍照、紀錄,不過,他們好似不太關切主題,反而對「這樣的議題能吸引這麼多年輕人」而感到好奇。女記者問我:「我以為這題目只有老年人會關心,沒想到這麼多年輕人啊?」「這是台灣社會運動,和政治運動不一樣,這些學生都是自動的,不是被運作出來的。」我一邊解釋,一邊也發現好些熟面孔,拍紀錄片的阿烈、社大阿德、環盟的學淵、和霖以及公視的同事佳珣,還看到夏鑄九,大家都來了,怎麼跑來跑去都是同一批人呢?

拍來拍去,跑來跑去,和朋友寒喧,幫他們解說,我們還意猶未盡,兩位記者卻說:「差不多了,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吧!」

前一天才體驗過凱達格蘭大道「反扁」遊行的女記者說:「真是開了眼!」,連著兩天都碰到遊行,而且民眾都這麼激情熱烈。「這是台灣社會的常態,民主自由,人民有表達立場的權利。」我有點小驕傲卻不失態地解釋。

「這樣的動盪,媒體大幅報導,難道不擔心造成負面的社會觀感?」話不多的長官開口了,他的話讓我驚心:「在中國,媒體說什麼,大家都會相信,所以我們做新聞的時候,一定要謹慎考慮後果。」他提到媒體的道德責任,台灣的媒體人,只擔心自己的新聞不夠聳動,並不擔心會有人因此想不開。否則,那麼些個因為「人言可畏」而自殺的新聞人物,還不夠讓媒體警惕嗎?

中國媒體有所謂的「政治指導」制度,言論受到管制,雖然跟著改革開放逐漸有鬆動,但不聽話的媒體往往遭到很嚴酷的處分,要不撤換總編輯、丟工作,甚至逐出新聞界都時有所聞,這樣的環境下,記者往往被視為當政者的「傳聲筒」、「政令宣導」,然而,他們居然問我:「台灣記者擔不擔心這樣的報導引起社會不安?」

大哉問。我也好想問問大家,會不會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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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胡志明國家大學的教授來台參加研討會,十一臨危受命擔任台北走透透的導遊,帶領這些難得出國的教授們認識台北,十一邀我接待,我想機會難得,很想知道,這些來自社會主義國家的教授們,會怎麼看台北?

週末起大早,到劍潭活動中心接客,教授們來頭不小,教務主任、東方學系、中文系、文化系的各系主任、其中一位據說是越南最年輕的院士,類似中研院士的研究地位,有一位老師名叫潘安,會說中文,是位人類學家,中文說得很有北京腔,後來發現他會好幾種語言,俄文也說得頗流利,真厲害。

這天的行程是捷運一日遊。先到所有觀光客一定要去的中正紀念堂,在大中至正門下拍照,一邊解釋蔣介石紀念館,大家都知道中國近代歷史,不須贅言,他們覺得兩廳院蓋得很宏偉,教授真客氣,胡志明市的法國歌劇院也不遑多讓啊。文化系主任一直拍照,走上階梯,還要我幫他拍張回眸一笑,他的Sony數位相機頗高級,他檢查,很滿意。

運氣不錯,剛好遇到衛兵交接,表演走路甩槍,我疑心一大早怎麼這麼多人沒事來看無聊的表演,才發現原來身邊的黃皮膚黑頭髮全是外國觀光客,韓國日本觀光客手持手機數位相機攝影機,記錄交接表演儀式,十一說憲兵不認真,連挺胸都不肯,沒精神。不過騙騙觀光客還是足夠的,大家聚精會神的拍,反而給了憲兵一些壓力吧,如果掉槍,大概馬上就會上中午新聞。

參觀蔣公的防彈車、展場正展示荷蘭時期的台灣人生活,教授們對模型屋很有興趣,繞完一圈,又去看宋朝五大名窯,幾位不耐的教授走到外面等待,為了怕他們無聊,看到一旁的紀念品部,請他們隨便看看,我去催其他幾位,結果另外幾位出來的時候,先到的教授已經大開殺戒,一盒盒的紀念品買得毫不手軟,是珐瑯的小指甲剪鑰匙圈,一個八十塊,便宜是便宜,但有必要把人家全部的存貨都買完嗎?難得出國,大家買禮物的壓力想必很大吧!

從中正紀念堂走到二二八公園喝酸梅湯、吃炒米粉,本想帶教授們去百貨公司美食街體驗一下,不過東方系主任說吃輕食就好。繞過公園,從博物館出來,前往大亞百貨的3C賣場,買指定禮物mp3和ipod。聽說這是校長要的東西,雖然今天校長人在政大演講,教授們卻念玆在玆地叮嚀一定要買到,講了半天才聽懂,原來是買給校長的小孩。

大家在3C賣場逛來逛去,文化系主任買了一個可以錄音的mp3,東方主任花了一萬塊買了個30G的ipod,本來小孩指定要5G,不過店員為難地解釋沒有這種規格,教授當機立斷,那就買大一點的,總不會錯。其他教授都只是看看,並不開口詢問,可能沒有太大興趣,也可能因為阮囊羞澀,那幾位買得開心大方的教授,想來都是經濟比較寬裕的高層。

下一站是誠品信義店,教授嘛,來台灣,當然會想到書店啦,我告訴中文系老師,這書店有間分店是24小時不關門的,他一臉不可思議,很興奮地說;那我一定得去瞧瞧。

在大亞門口,碰到親民黨正在徵求路人連署,要求罷免陳水扁,教授們知道後非常驚訝,我說這是台灣常有的現象,幾位教授興致盎然地拍照,十一解釋最近的風波,中文系教授低聲地對我說,這種情況,在越南卻不可能發生。他說得有點沈重,我聽不太出來他是譴責還是羨慕?我說可能未來也會在越南發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走進台北捷運站,寬闊挑高的空間、行色匆匆的路人,快速的節奏,教授們有點震撼的樣子,我彷彿可以感受到他們心裡的讚嘆豔羨,胡志明市算是非常進步了,不過台北捷運站這種現代化設計,畢竟還是非常先進的文明象徵。在最後一秒塞進擁擠的車廂,雖然不舒服,他們卻有更多機會近距離觀察台北,我發現他們會注意小孩和家長的互動關係,還有青少年在公共空間的親密舉動,很有種社會人類學研究的況味。

出市政府捷運站,進入新光三越A4空中走廊,穿過A8、A9、A11、華納威秀電影院,教授們對百貨公司異常冷感,倒是對華納威秀大排長龍的買票人潮好奇,剛好遇到街頭有百人新娘穿婚紗、馬車、贈送路人花束的活動,教授們看得很起勁,我們也試著以觀光客的角度來看台北,這種街頭真新鮮。

誠品無法集體行動,於是約好集合時間讓大家放牛吃草。教授們開始拿出書單,人類學教授專攻華人研究以及台越婚姻,他要買夏曉娟的別叫我外籍新娘,我帶他去社會學書區找到書,請他自便,旁邊有舒服椅子可以休息。

買好書,繼續走向101,買票上樓,觀景台都是人,這麼高的位置,什麼都成了小模型,基隆河、國父紀念館、大佳河濱公園都變成眼前的一小塊風景。正在跟東方系主任介紹基隆河,我正想告訴他台北原本是座湖,卻聽到旁邊有一個女聲以英文介紹;這是龍的造型,我轉頭看,就在身邊不到50公分的距離,陳敏薰正在跟一個年輕外國人介紹,陳敏薰梳著標準包頭,黑色光滑的絲綢套裝,非常瘦,腰身抓得很緊,黑色高跟鞋跟很細,外國男人可能是客戶,旁邊跟著一群面無表情的隨扈,我跟東方系主任說,這女人是這棟建築的老闆,教授有點訝異,老闆平常都待在這裡見客嗎?

東方系主任請大家吃世界最高的冰淇淋,一支一球要價101,真搶錢。

搭小黃回台大,到台大哲學系見越南籍的陳文團教授,他鄉遇同鄉,大家聊開了,又一起去吃台大牛肉麵,喝啤酒,中文系教授一直問我們何時到胡志明市,要記得打電話給他,他要帶我們去吃飯,還有喝啤酒,越南語發音是溫beer,他指指校長說,到時候沒有他在,可以比較自在一點,階級真是無所不在啊。

吃完牛肉麵去逛黑夜台大,聽蛙鳴蟲叫,教授們卻還記掛著要買行李箱,於是告別後又去羅斯福路台電大樓對面的勝立量販店買行李箱,這本不在預定的行程中,卻是大家繼誠品和Page One之後最瘋狂的購物,買了行李箱、泡麵、名片夾、胡椒研磨器、開罐器、折傘、小型指甲刀,都是小東西,但是大家買得好瘋狂啊,連一路上什麼紀念品都不買的教務長也挑了一個背包,還秀給我看,大家都淪陷了,我什麼都沒買,卻也體驗了這種購物快感。

送教授們回劍潭,我們回家,雙腿發痠,精神上卻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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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開燈的教室裡,二十多位南方旅人排排坐好,安靜地等待著。
我們推開門,她們微笑:「老師來了啊~」
顧不得手上拎著早餐,趕緊拿出地圖、英越對照的圖表,拿出家裡帶來的巧克力,十一招呼大家:「大家先吃巧克力、看地圖,我們等一下上課。」

開始上課,雖然每次出現的南方旅人都不大相同,旅人來來去去,每次看到新面孔,總是心中一緊,那些不再出現的,反而讓人感到安心,不管是轉換了新雇主或是回到了南方,離開了這個「中途之家」,也算是好事。

我們每個禮拜有一天這個外勞庇護所來當中文志工,與其說是教中文,不如說是另一種形式的陪伴,透過看似正經的「學習」,讓南方旅人暫時轉移眼前進退不得的窘境,透過讀寫「困難」的方塊字,可以把心思稍微轉開,不去鑽牛角尖想像未來的處境。

有時候,課上了一半,辦公室的人員會突然把其中一位南方旅人帶走,有時候,他們會中途說:「老師對不起,我要去法院/警察局/醫院了。」其他人若無其事繼續上課,我們的心中卻總是因此蒙上一層烏雲。

吃午飯的時候,偷偷問旁邊的工作人員:「剛剛那位是什麼案子?」接下來會聽到一連串令人食不下嚥的悲慘故事,十一到後來都不想問了,有新人來不問過去,人走了也不多問未來,聽多了,只會更難過,我們能做的,只是這麼微薄,就開心地做吧,至少共處的時光裡,還有一些愉快的笑聲。

這一天,人特別多,大概是平常的二倍,一個年輕的女孩坐在白板旁,非常認真地寫著字,我過去看,發現她寫著一遍又一遍的越南文,問她寫什麼,她微笑,不說話。旁邊的同伴解釋,那是向天主禱告的文字,因為她根本聽不懂中文,也不會寫。

「她不懂中文啊?來台灣多久了呢?」我問
「她來兩個月,她很可憐,被人家欺負,賣來賣去,最後才到這裡,她聽不懂中文。」同伴解釋,女孩笑瞇瞇地,繼續寫著她的天主祈禱文。我沒有繼續問。

午飯由旅人輪流負責,有人買菜,有人做飯,包括神父工作人員在內,所有人排排坐,一起禱告後用餐。這天工作人員不知怎的,開始告訴我那個新來的女孩的故事。

年輕女孩完全聽不懂中文,出身窮苦農村,以為要到國外工作賺錢,卻沒想到被仲介賣掉,在中國沿海幾個城市輾轉賣淫,被人蛇集團以偷渡方式又帶到台灣,她甚至沒有護照,「沒人知道她怎麼撐過來的。」工作人員說得很心疼,我聽得很痛心。

「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呢?」她憤然質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真實世界對我而言太新了,我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這些擁有悲慘身世的南方旅人,當她們向我細訴雇主的虐待、欠錢、或是愧對家鄉的親人,非常想念卻無法返鄉的苦楚時,我不知道自己能怎麼安慰她們。我知道我再難過,都不能體會一點點她們的真實處境,那樣的勇氣和堅強,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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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天參加一個種子師資培訓工作坊,負責一場演講。本來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因為早起,總讓慣常晚睡晚起的我痛苦異常。

抵達NGO會館發現,底下的聽眾居然臥虎藏龍,有曾經在其他文藝營認識的退休教師,有經常在報社投稿言論的寫手,還有社大顧問、大學講師,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居然看到李雅卿—台灣自主學習的第一把交椅,長髮飄逸一身素樸長衫的她精神奕奕地做筆記,我幾乎不可置信:她要來聽我談如何經營班級?

主持人介紹我,提到我是上一屆女性寫作班的講師,那一班同學表現優異,我們共度了一段愉快豐富的寫作時光,作品後來吸引出版社找上門來邀稿出書,台下有幾位老學員非常努力地鼓掌,她們都是學而優則教,打算未來成為寫作班的種子師資。

雖然有點緊張,還是順暢地進行演講,我慶幸有投影片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一個半鐘頭的演講,聽眾非常善良,安排的笑點都有回應。

提到的幾個案例中,雖然我隱去其名,不過顯然大家都很願意對號入座,熱烈回應,當時她如何在那樣營造出來的氣氛中解開心房,對著陌生人侃侃而談乃至不可自拔,下了課還不肯離去云云,現場其他人也受到感染,紛紛提出實際的操作問題,如何設計?如何處理不肯融入的學生等等。

說話的時候,我注意著台下的每一個聽眾,她們或是做筆記、或是認真盯著力量點(power point),或是微笑點頭,她們的表情很認真,老實說,比大學課堂的學生都認真,發問也踴躍,讓我充分感受到作為演講者的滿足與虛榮感。

下課後,李雅卿跟我說:「老師,謝謝妳!」她的聲音纖細溫柔,我說我有點緊張,因為看見她坐在台下。她笑說她很喜歡聽年輕老師上課,總會給她不一樣想法與刺激。我說我沒學過正統的「教學方法」,都是憑著經驗累積,反正碰到什麼學生自然會發展出不一樣的應對方式,方法可以討論,卻不是一體適用的。

午餐的時候,她告訴我她今年將退休,旁邊人問:「妳要再辦一個學校嗎?」「不要了,做過的事情為什麼要再做一次呢?」她說還有很多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值得去試,她已經答應要陪父母、公婆旅遊,有人找她寫書,旁人又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妳呢!」「可我不一定要答應啊~~」她軟軟地打回釘子,口氣是溫柔的,態度卻很堅定。

午飯很愉快,聊了我們共同認識的一些朋友,婉琦已經辦了她計畫中的森林幼稚園,還懷了第二個寶寶、婉如在種籽學苑舉辦校園婚禮、我看過她兒子唐宗浩導演的一齣音樂劇。她告訴我,在德國的時候,她曾經跟德國人交換語言,交換食譜,每次交換一道德國點心,所以她非常擅長做德國蛋糕,我說我正在和越南朋友換語言,但是每次只有吃的份,她笑說這樣真好,聊得非常愉快。

我很早就知道她,她一直都非常低調,也不太願意接受訪問,我幾次接觸自主學習都是透過其他管道,雖然非常傾心,卻無緣得見,沒想到,一個意外的巧合,她居然成為我的聽眾,我也因此得償所願。

雖然我因為早起而失去了甜美的睡眠,但上帝給了我意外的禮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人生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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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某些奇怪的原因,我買了一個英語補習班的課程,為時一年,全年365天,天天可上課,不限堂數、不限地區、不限課程,只要你想上,一定就能上!(但是不保證一定讓你聽得懂。)

由於是隨到隨上,我就隨便跑進一堂教室聽課。可能是一臉新鮮人的菜鳥樣,一進去就被點名,操著標準美式英語的黑人老師端出職業式的熱情開始詢問我的基本資料,彷彿在作新生自我介紹。

做什麼工作?哪一家公司啊?工作內容是什麼?需要什麼樣的專業啊?妳以前是念什麼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同學們也似乎興味盎然地聽著我緊張地支支吾吾,我真想跟那個好奇心比貓強的老師說,這是我第一次來上課,請你放過我吧!

上過幾次課之後,開始認識了一些同學,除了附近大學的學生,還有為數不少的教師、業務員、家庭主婦、警察、公務員,組成分子看似複雜,但本質倒是很接近,都是想學好英文,讓自己變得更能夠與「國際接軌」的人。

雖然我很懷疑,到底什麼是與「國際接軌」,總不會每個人都想去當WTO的談判代表吧?或者只是單純地如其中一個同學說的:「嗯,就有機會認識一些外國人嘛!」認識外國人,Pub也很多啊,這裡還不提供調酒呢!我還聽過一個年屆退休的老師說,他想要出國攻讀博士,所以來把自己的聽力弄得好一點。

凡此種種,都讓我發現,原來補習班一點都不無聊,因為同學來來去去,每次都可以聽到不一樣的故事,老師也經常調來換去,這樣的學習完全顛覆過去的經驗,非常有意思。

和同學更熟了一點之後,下課時間便開始流傳老師的評鑑報告:那個腔調很奇怪,那個愛談政治,絕對不要跟他頂嘴、那個教得很棒,要早一點來佔位子,那個教閱讀寫作的很讚,一對一改作文絕對值回票價。

即使是一樣的教材,每個老師的教學風格都截然不同,愛跟學生哈拉、稱兄道弟的有之、喜歡虧女生,當全班的面稱讚妳漂亮,想約妳看電影的有之、還有完全不顧學生呵欠,自顧自談台美政治關係、抨擊中國政府蠻橫亂搞的有之,還有初來乍到,一句中文都不會,上課還緊張得臉紅的菜鳥老師。

姑不論他們到底教得如何,就這樣一個多元腔調的學習環境中,我們得以沉浸在紐約腔、LA腔、南非腔、德州腔等各自不同的英語環境中,讓大家理解,啊,原來英文也有這麼多種腔調,原來所謂的「標準口音」只是尊崇單一腔調的傲慢與愚蠢,比較之下,我們發現,嘿嘿,原來說著一口「台灣英語」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啊,所謂的多元化、地球村,不就是強調族群和諧、相互尊重的前提嗎?只要能夠溝通,標準不標準,都可以丟到一邊去,能夠表情達意,才是語言存在的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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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3/4/12
地點:北平西路某印尼雜貨店二樓
人物:lisa、數十位印尼男男女女、我
事件:領教印尼卡拉OK、Disco,第一次發現台灣人原來很受歡迎

晨季的印尼lisa約我禮拜天出去玩,問她是不是又去公園?她神秘地微笑,只說有話要告訴我。

上回她偷偷告訴我,她準備在合約到期之前逃跑,要我幫她找新老闆。我口頭上答應她,心裡卻忖度,萬一lisa果真逃跑,成為非法外勞,會不會因此而必須亡命天涯?甚至可能被抓?種種疑惑讓我對她的邀約充滿興趣,一口答應。

禮拜天早上八點半,手機響起,lisa的號碼,打電話的卻是Aphy,上回一起去參加印尼過年的Aphy,隔壁巷子賣牛肉麵家的。Aphy聽到我半夢半醒的囈語,甜甜的聲音問我何時過去,彷彿她們已經迫不及待。二十分鐘後,我抵達晨季門口,卻看到晨季老闆娘陳姐和lisa、Aphy在講話,感覺不是很愉快。

■莫名其妙的保證人

陳姐看到我,表情有點驚訝,得知我要跟她們一起出去,她有點擔心地問我:「妳沒地方去嗎?」我有點訝異,然後低低地解釋:因為有朋友在從事東南亞研究,所以要幫忙收集一些相關資料。

陳姐這才鬆了口氣,說:「本來我不想讓她出去的,因為現在那個SARS很流行,不過如果是跟妳出去就可以。」lisa開開心心地挽著我的手出門,一邊走、一邊抱怨老闆:「他們給我好多事情做,我每天兩邊跑,一直做,都沒有休息。」

我問她上回說要逃跑的事情進行得如何?她說已經找到老闆了,等到陳哥一給她錢,她就要逃跑。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陳哥他們可能已經發現她的意圖,所以告訴她,要幫她先把錢存起來,等她回國錢再一起給她,讓她自己身邊有一些錢,而不是全匯回印尼。

可是lisa的打算是,一拿到錢就閃人,手機換掉,讓他們找不到她,然後她就可以擁有自由身了。我難以體會她的處境,陳哥他們我還算了解,不至於像她說得那般糟糕,但是lisa,我倒是開始覺得她的企圖有點怪怪的。

■路邊的印尼卡拉OK

照例,我們先到台北火車站,然後她們兩個忙著打電話,沒多久,Aphy的朋友來了,lisa立刻揮手說掰掰,然後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那是Aphy的男朋友,要讓她們去約會,我們自己找樂子。

走出台北火車站,我說肚子餓,lisa說要帶我去吃東西。沿著台北火車站,走到北平西路一帶,大部分是低矮的平房,粗陋簡單的店面賣著一些簡單的吃食,馬路旁隨便擺著幾張桌子,不少東南亞裔的男男女女一邊吃著、一邊愉快地聊天談笑。

耳邊不時傳來陣陣歌聲,才發現原來那些小吃店裡,正播放著印尼的伴唱帶,而那些放假的東南亞工人就在這裡歡唱跳舞,很是輕鬆愉快。

繞過路邊攤,lisa帶我來到一家明亮整齊的雜貨舖,印尼食品的專賣店,裡頭也兼賣南洋口味的自助餐,小小的空間擺著四張桌子,幾無迴旋之地,但是大家卻泰然自若地摩肩擦腫不以為意。

我看了看自助餐的菜色,沒有一樣是認識的,看看lisa的表情,她也不置可否,一轉身,lisa拉了我上雜貨店裡的樓梯,雖然還沒看見什麼,但是傳來陣陣的音樂聲,我大概也猜到了。是的,卡拉OK!

位於雜貨店二樓的卡拉OK,和台灣的不太一樣。首先,它是免費的,任何人都可以來,但是必須先經過雜貨店,但是就算什麼都不買,好像也沒人會跑來囉唆。第二,它不接受點歌,電視出現什麼,大家就唱什麼,一點也不囉唆,也沒有發生搶麥克風的情況(至少我沒看見)。

雖然說是卡拉OK,但是它的呈現形式又接近Pub,男男女女在這裡邂逅、搭訕,眉目傳情。光是坐在一旁,我就不斷地接收到來自各方的注目,昏暗的燈光中,我仍然感受得到周圍熾熱的目光,天哪,就是這種感覺嗎,這就是被當成異類的感覺嗎?

Lisa一開始就下去舞池跳舞,我則一直作壁上觀。雖然極力低調,卻不時被週遭指指點點的眼光給嚇得有點瑟縮起來。可是這實在太新鮮了,對我來說,這真是一趟有趣的經驗哪,我要這樣浪費掉嗎?

終於,當一首輕快的旋律響起,全場再度陷入一場瘋狂,lisa又來邀我,我一股作氣,勇敢地跳下去。結果舞池中其他的人紛紛側目,一曲舞罷,有個紅衣女孩過來找我跳,她長得極其妖艷,身段之柔軟,不斷地擺動她靈活的腰隻,我感覺得到她的善意,雖然從頭到尾,我們只有一句交談:「台灣的?」「對啊!」一旁有個染金髮的年輕男子拿著相機,紅衣女子很high,輕輕摟著我的腰,以舞池為背景,拍了一張合照。

紅衣女孩之後,陸陸續續和幾個其他女孩子跳舞,幾乎不用講話,我就知道她們的意思,我想她們也是,lisa很驕傲,一直跟人家介紹我是她的朋友。

舞池的人來來去去,男男女女都有,但是惹火的場面並不多見,反而是女生對跳跳得很是熱烈,也許這樣的場合,對於民風純樸的印尼來說,已經算得上解放了吧!

■ 芭蕾舞與Disco

晚上回家後全身酸痛,因為昨天才剛上過芭蕾課,今天又去跳舞,運動量太大,懶散的肌肉受不了。

第二天去晨季吃午飯,lisa跑來問我會不會太累,我問她大家對我的觀感如何?lisa說:「很好啊,他們問我,台灣的喔?我說對啊,她白白的,我們黑黑的。」「那我這樣去,大家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其實我想說的是—彆扭,但是我不曉得怎麼用一般的話解釋這個詞)「不會啊,他們覺得很好啊,大家一起唱歌跳舞,一起玩啊!」

真好,我想,東南亞人民真是寬容,比起從前去Gay Bar感覺到的強烈排她意識,雖然不同文、不同種,但是他們真是太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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