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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2年6月12日
地點:貓空壺穴
主題:貓空壺穴探源
人物:蚊子老師、五年甲班全班同學
紀錄:雲小小

寫在前面:

上禮拜三原本蚊子老師約了我一起上石坡山的猴山岳爬山,我依照平常田野課的時間上山,卻不見五年甲班與蚊子老師的蹤影,問了六年甲班的許老師,才曉得他們一早八點就上山了,他們計劃爬一整個上午,中午才會回學校吃飯。

我一聽,大事不妙,我「又」被放鴿子了!為了想挽回劣勢,我請教許老師他們計劃的路徑,決定騎著我的小綿羊上山找人!

根據許老師的估計,他們目前應該在石坡宮參觀廟宇建築,於是我驅車前往,一路上雖然鳥語花香、風光明媚,可是我無暇欣賞,只擔心能不能「逮」住他們。到了石坡宮,聽管理人員說有一群小學生和老師在半個鐘頭前離開,我只好追下山,到了山腰的「大成殿步道」入口,據許老師的說法,他們會從石坡宮沿著這條步道走下山回學校,於是我決定守著步道口等候他們。

等了約莫五分鐘,我開始感到無聊,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我決定進入步道,尋找五年甲班的蹤影。一邊走,一邊欣賞沿途的花草樹木,蟬鳴蝶舞,很是愜意。大成殿步道是由廢棄的枕木所砌成的,枕木之間充滿著大小不一的碎石子,碎石子的隙縫之中長滿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我一邊走著,身邊不時飛舞著美麗的蝴蝶,偶爾遇見樹幹上匆忙疾行的攀木蜥蜴,或是出來巡邏的蜜蜂,雖然一個人單獨在山中,可是感覺上卻熱鬧得不得了。

一邊努力地想追上他們,我一邊想像著:如果蚊子老師在,她會賦予這條步道什麼樣的詮釋呢?最終,我沒有遇見五年甲班與蚊子老師,但是那個獨行步道的上午,卻給了我更多對環境的啟發。

本事----

根據蚊子老師給我的消息,這個禮拜田園課的內容是「溪澗跳石」,可是,禮拜二台北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山上的溪流水勢湍急,我不確定是否會按照原定計劃進行,禮拜二一整天,石坡國小的電話都打不進去,我擔心再度與田園課失之交臂,於是禮拜三一大早七點多,我再度去電,沒想到才報上姓名,電話那一端居然是蚊子老師:「哇!親愛的,我昨天晚上才在擔心沒有通知妳,沒想到妳就打來了,心電感應果然有效,快快來,我們搭八點的小10路上山,今天要去貓空看壺穴!」

我匆忙出門,一路拜託計程車司機加緊速度,深怕趕不上他們今天的行程。抵達石坡國小的時候,全班已經站在校門口的公車候車庭等小10路,我一下車就受到全班小朋友的指指點點,「來,跟大姊姊問好!」蚊子老師一聲下令,全班此起彼落地問候,蚊子老師對著大家說:「上禮拜大姊姊沒有跟我們一起去爬猴山岳,真是被她逃過一劫,對不對?」小朋友們誇張地告訴我,上禮拜的田園課有多驚險:「XXX的褲子都被刮破了!」「我們從九十度的山上攀岩下來,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我們走得腿都軟了......」

他們生動而精采的敘述,彷彿重現當時的現場,讓我扼惋不已。連蚊子老師都說:「妳沒來真可惜!」她補充說道,通常這種大型的活動,都需要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像今天要去的貓空壺穴,就是要從茶展中心開始,一路往下走,探勘壺穴以及瀑布,看地質、看植物。另外還有一位在石坡國小實習的老師隨行,蚊子老師說,這樣的活動每四個小孩至少要有一個大人,否則就太危險了。

搭上貓空的小10路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茶展中心。從茶展中心前的廣場望下去,台北盆地盡收眼底,蚊子老師遙指觀音山,介紹大屯山的造山運動與盆地的形成。我們進入貓空的壺穴自然步道區,路旁有幾個木製的指標「樟湖」、「湖穴」,蚊子老師指著「湖穴」說:「這是不知其所以然的人寫的,因為不了解,所以寫錯了,你們要了解,大人也會作錯事的,大人講的不一定都對......」

機會教育之後,小朋友們展現出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蚊子老師一聲令下:「五年甲班,往坦克大道前進!走!」「坦克大道」是蚊子老師的兒子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給這段溪流的稱號,這裡是貓空大坑溪的上游,兩岸林木茂盛,樹蔭遮蔽了熾熱的太陽,腳下的溪流因為昨天的大雨而充滿了湍急的水流,還好水不深,踩在一個一個深淺不一的壺穴中,感受到清涼的溪水以及沐浴在森林中的暢快愉悅。

蚊子老師領頭、我在中間、實習老師殿後,小朋友們開心地走著,一路上蚊子老師不時停下來解說植物、或是看看壺穴中的底棲生物。水勢雖淺卻湍急,大家一邊走一邊互相提醒:「三點不動、一點動」、「當心石頭滑」、「前面有障礙」,我們的鞋子幾乎完全泡湯,膝蓋以下也難倖免。

在平坦的溪流段,蚊子老師會讓大家稍事歇息,小朋友們顧不得還背著包包,興高采烈地開始打起水仗,或是觀察溪流周圍的花草樹木、聆聽忽近忽遠的鳥叫與一路纏綿不斷的蟬鳴。

走過「坦克大道」,我們又爬上岸,經過一段正在進行水泥邊坡工程的坍方,蚊子老師一馬當先,我們則在後面手腳並用地想辦法爬過去,然後又是一段山路,是那種平常看不出來是路的山路,由蚊子老師拿把剪刀「開」出來的路。

蚊子老師一邊走著,一邊不忘介紹我們腳下踩著的古道的來由,古早的先人們如何在這條羊腸小徑中穿梭、運送貨物與生活所需,被賦予了意義的古道,雖然一步一腳印、一邊走一邊擔心滑倒,卻也讓人對這條步道產生了些許懷古的幽情。

就這樣上山、下山、溯溪、順流、逆流,連生龍活虎的小朋友們也顯露出些微的疲態,小男生佛甲在我身邊喃喃自語:「下山多福?那上山就倒楣了?每次爬山爬一半就看到下山多福,那我就下山好了......」,他問我為什麼「下山多福」?我不知道,可是蚊子老師又太遠了,我們走得有點累......。終於,在看過兩座瀑布、研究地質與壺穴形成原因之後,蚊子老師宣佈:「等一下可以休息了!」

休息的地方就在張子善茶園前方的橋上,我們散坐在橋的兩旁,蚊子老師宣佈大家可以換上乾淨的鞋子,這才發現,原來每個小朋友背後的包包都裝著乾淨的衣物與鞋子,當小朋友開始換鞋的時候,意外發現有兩個小朋友的腳上粘著水蛭,吸血吸得正高興的水蛭冷不防被一把踹下,小朋友們的興奮大過於緊張,大家開始檢查自己的腳,並圍觀那隻倒楣的水蛭。蚊子老師拿出藥膏和OK繃給小朋友貼上,一邊喝止調皮的小孩傷害水蛭:「牠不過是吸你一點血,就要遭受一命嗚呼的代價,未免太可憐了吧!」

稍事休息後,我們踏上歸途,途中蚊子老師不時地停下來解說路旁的植物、像是正結著火紅色果實的構樹,桑科,果實可食,還有綠竹,曾是文山區重要經濟作物,走著走著,經過山邊幾家野雞城,野雞城的老闆娘恰好是其中一個小男生的媽媽,熱情地與蚊子老師打招呼,還開玩笑地問:「XXX的女朋友是哪一個?」小朋友們齊聲指向一個小女生,小女生嘟噥著說:「又不是我,XXX喜歡XXX,幹嘛亂說?」

回到學校,蚊子老師讓大家在操場圍成一圈坐下,分享今天跋涉貓空壺穴的心得。「我發現上游的水流比較急,石頭比較大、壺穴也很多,可是比較淺,但是下游的水流雖然比較緩慢,但是壺穴卻比較深,為什麼?」小男生佛甲提出問題,蚊子老師讚許他觀察得很仔細,但也提出反問:「你有沒有注意到中下游的壺穴裡面有些什麼呢?」「上游的石頭比較大,中下游的石頭小,砂石也比較多......所以是砂石把壺穴磨得比較深!」佛甲找到了答案。

感想後記:

下課以後,我和蚊子老師閒聊,提到剛剛在「坦克大道」時差點摔一跤,還好旁邊的小朋友扶了我一把,才免於發生意外,蚊子老師開我玩笑說:「這樣很好,他們會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照顧別人!」

我提到佛甲這個小男生,因為他原本一直在我身邊喃喃自語,可是卻又觀察得那麼仔細,真是讓我驚訝,一旁剛好是佛甲的媽媽,於是蚊子老師就把剛剛的分享重述了一遍給她聽,佛甲媽媽掩不住滿臉的笑意,跟我講了一個佛甲二年級時候的故事:當時佛甲的老師出了一個作文題目:「假如人類會冬眠」,結果佛甲只寫了四個字:「天下太平」,佛甲媽媽後來問老師:「還需不需要補充?」老師說:「不必了吧!」可見這小孩原本就天資聰穎,原來是我少見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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