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流水帳

雲南永寧的蘋果妹妹

蘋果似乎是種神奇的好水果，白雪公主、蘋果姊姊、蘋果臉、蘋果光，舉凡跟蘋果有關的事物都蒙上一層甜蜜美好的粉紅色光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我認識好多人都說自己最愛的水果是蘋果。

可是，我從小就不喜歡吃蘋果。

小時候的蘋果都是美國進口的，一概是紅艷妖氣如指甲油的五爪蘋果，看起來就像白雪公主吃的那種，外層的皮總是打蠟，看起來閃亮亮，啃起來有塑膠味，而且質地鬆鬆的，雖然香氣十足，但感覺不真實。我曾經因為偷懶，沒有吐掉粗硬的蘋果皮而哽在氣管差點噎死，自此遠離蘋果，能不吃就不吃。

後來蘋果開放進口，種類多元價格廉宜，親戚朋友從日本買回個頭大得嚇人的青森蘋果，香氣十足美味多汁，但是價格不斐，總覺得像是吃鈔票，替別人心疼，心裡有負擔。它的高貴，讓人感覺很有距離。

2004年夏天，我和朋友到雲南麗江旅行，途中借住農村，村人熱情接待我們，到處走親戚。某天傍晚來到一戶農家，後院有一片蘋果園，滿樹的小蘋果，農家說這是雲南特種，個頭小，但是清脆好吃。大家順手拔了幾顆，就口吃了起來。

我從沒吃過現採的蘋果，而且沒洗。在蘋果樹下，跟著大家在衣服上擦擦，不放心地瞟了朋友一眼，她瞄了我一眼，一口咬下，大讚：「好甜噢！」我硬著頭皮跟著做，向自己解釋：這兒沒有農藥空氣清新是有機的蘋果啊。

那一口蘋果的滋味，我到現在還記得。

原本有點忐忑的心情，咬下蘋果的那一刻，立刻釋懷了，微酸的甜蜜滋味淡淡散開，口感清脆，在舌尖與齒間感受新鮮。看著我們吃得開心，農家們說起種蘋果的點點滴滴，臉上有小小的驕傲與辛酸：「我們這兒土地不好，但是氣候好，蘋果好，但是價格不好。」

隔天起床後，發現房門口放著一簍小蘋果。主人家的阿媽說，昨天的那戶農家今天一大早送來的：「說是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妳們，難得妳們說喜歡吃蘋果，他們早上特地拔了一簍子送過來，讓妳們帶著路上吃。」我看著那一簍蘋果，心中滿滿的，好感動。

我沒告訴他們，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吃蘋果。可是那顆小蘋果，是我吃過最有滋味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