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2年4月24日
地點:石坡國小旁之石坡坑步道(香楠教室與相思林)
主題:田園教學課-認識石坡國小的飛羽與蝴蝶
人物:蚊子老師、六年甲班16位同學
紀錄:雲小小

寫在前面-

上個禮拜三很糗,在國小門口警衛室被叫住:「小姐妳找誰?」「蚊子老師!」「ㄛ,他們一早8點多就出去囉,他們跟宜蘭澳花國小的同學去動物園作教學觀摩了!」「啊?」可以想見我有多麼詫異了,我-居-然-被-放-鴿-子-了!

不死心,離開石坡國小,我前往動物園,希望可能找到他們。一到動物園,我就傻眼了,動物園前面大排長龍,從楊梅的幼稚園到台中的國中生,大概2、3百人,有秩序地魚貫進入動物園。問團體入口的服務人員,她們不記得石坡國小有來,「雖然人不多,可是他們應該也有4、50個人啦,有沒有印象呢?」「沒有!」

  既然問不到,本來打算就直接進去了,可是我一來沒有蚊子老師的手機號碼(我懷疑她根本不用這種東西),二來動物園這麼大,就算進入也是大海撈針,所以,上禮拜的田野調查,失敗!

本事-

 今天一進教室,蚊子老師就叫了起來:「啊,我們上禮拜居然放了大姊姊鴿子!」我找了空位坐下,告訴大家我其實也去了動物園,只是相見機會實在飄渺,所以大家好久不見。

  蚊子老師告訴我,今天開始的5個禮拜,她要和六年級的老師進行統整教學,她要去帶六年級,五年級的班要開始上人文方面的田園課。她說我可以和六年級的老師談一談,看過課程大綱之後,我還是決定繼續跟著蚊子老師,觀察她的自然生物田園課。

  六年級在操場集合,蚊子老師脖子上掛了好幾副望遠鏡、手上拿著鳥類及蝴蝶圖鑑,蚊子老師先介紹我出場,我沒料到,於是簡單講了一下我的目的:「就是跟著你們一起上課,然後紀錄下來,希望可以和大家好好相處。」蚊子老師介紹我,說我和五年級一起上課時幫了很多忙,要大家看看我有多認真「研究所可不是好混的呢!」

  出發前,幾個男生一直吵個不停「啊,爬山很無聊耶!」蚊子老師高聲問:「不想去的人舉手?」4個高個子、看起來很調皮的男生出列。蚊子老師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就要畢業了,以後你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在香楠教室下看蝴蝶飛、在竹林吹風、聽鳥兒叫,我希望這次你們可以認真感受一下生活環境,至於不去的同學,請你們留在操場,各聚一角,然後呢,仔細地感受石坡國小的環境,雲是什麼樣的?樹呢?有哪些鳥兒飛過?等一下我們回來,這4位同學要負責跟大家作觀察報告!」

  說完,隊伍開拔,一個女生小聲地告訴我:「等一下回來,蚊子老師一定會慢慢地折磨他們的...」她流露出一股捉狹的表情,我有點驚訝,蚊子老師難道有什麼可怕的招數,讓這些小朋友們不得不聽命於她?

  蚊子老師發給每一組一副望遠鏡以及鳥類、蝴蝶圖鑑各一本,也給了我一副望遠鏡。今天的目的是要「找出石坡國小會飛的東西」。第一站「香楠教室」位於石坡坑步道邊,有兩棵高聳的香楠樹,樹下有石凳十數個,大家散坐在樹下,開始觀察會飛的東西。

「紋白蝶!」有人率先發難「對,台灣紋白蝶,找找你們手上的圖鑑,還有一種日本紋白蝶,但是比較少見。」蚊子老師解釋,紋白蝶喜歡菜園,牠的幼蟲就是青菜上常見的「青蟲」,而石坡國小旁散落許多菜圃,隨時都有成群翩翩飛舞的紋白蝶。「我買菜的時候都會看看,如果有蟲咬過的菜,我就很放心,如果白白胖胖很漂亮,我才會擔心,連蟲都不敢吃,你敢吃嗎?」蚊子老師順便進行機會生活教育。

下一站是相思林,蚊子老師出了一個題目:「同樣的東西,卻有3種不同的呈現,找到才能過關到下一站。」同學們開始在地上搜尋,一個小男生拔得頭籌,他找到香楠的枯枝、落葉以及種子。「這些都是香楠,但是都長得不一樣!」另外有個小女生找到三種不同的香楠種子-青綠色的、半青半褐色的,以及完全呈現褐色的。

蚊子老師問大家記不記得,去年秋天的時候,曾經帶他們來這裡踩「鞭炮」的印象?「等到秋天的時候,香楠會再掉一次種子,而且外殼都變成了硬硬的,踩在上面會嗶嗶啵啵地像放鞭炮?」小朋友們有點意興闌珊地有一搭沒一搭,蚊子老師提醒他們:「好好再看看這些花呀、樹啊,這是你們生活了6年的地方,畢業以後你們可能永遠或是很久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相思林中落英繽紛,鵝黃色的小花絮隨風落下,清風襲來,讓人心曠神怡。不一會兒,天空飛過一隻鳥。「那是什麼鳥?」蚊子老師一問,大家急忙拿起望遠鏡尋鳥:「白頭翁!」然後大家靜下來,一起仔細地聽鳥聲辨其位。大家聽到了竹雞、五色鳥、白頭翁、紅嘴黑鵯、畫眉、朱頸斑鳩,蚊子老師要大家對描述這些鳥類的叫聲特色,紅嘴黑綼叫聲像貓、白頭翁的聲音有轉折、五色鳥咕咕叫......。

雲層慢慢變厚,頗有風雨欲來之勢,蚊子老師要大家慢慢走下步道,回學校。「你們腳下的每塊石頭年紀都比你老,當你離開的時候,請慢慢地走,一邊感覺這個環境和你的關係。」蚊子老師很感性地說,因為這是畢業班的關係,她也許是希望透過這些田園課,讓他們對家鄉的土地多一分感情吧!

回到操場,我等著看蚊子老師如何「折磨」這4個缺席者。全班在操場圍成一個圈,4個小男生坐在一旁,蚊子老師用很誇張的方式介紹他們出場:「讓我們歡迎xxx,和大家分享他剛剛的心靈感受,請......」小男生很耍寶,回應蚊子老師的誇張:「我看到-快要下雨的天空 蝴蝶飛來飛去 椰子樹葉隨風飄搖 幾個無聊的人躺在地上 還有一個安靜的世界」「哇!很精采,嗯~下一位~」

然後,蚊子老師要大家一起躺下,看看天空、看看雲,仔細聆聽鳥叫、蛙鳴,感受一下風的吹拂,一時間,大家都靜了下來,約莫一分鐘之後,蚊子老師把大家叫醒,問大家:「回想一下,今天看到了什麼?遺漏了什麼?回味一下你在石坡國小認識的朋友,等你畢業以後,你可能很久都不會再到這裡來了......好,下課!」

我從操場上爬起來,看見剛剛一直上上下下跟著我們爬石坡坑的校狗「冬冬」,躺在操場一角呼呼大睡,規律的呼吸起伏,和身旁翩翩飛舞的紋白蝶無聲地相互回應,好一個「天狗合一」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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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2年4月10日
地點:石坡國小教室、學校前之石坡坑溪與大坑溪匯流處
主題:田園教學課-比較景美溪與大坑溪的差異
人物:蚊子老師、五年甲班22位同學
紀錄:雲小小

這個禮拜三的田園課,蚊子老師要同學觀察比較,景美溪和大坑溪有什麼不一樣?之所以這樣比較,是因為上禮拜4月4日兒童節時,南區的9所小學集體在動物園進行活動,因為當時人數太多,所以蚊子老師利用等待的時間,讓小朋友在河岸旁觀察景美溪,也寫了一張「景美溪VS.大坑溪」的學習單,當中列出的觀察要項包括:河面大小、水面外觀、石頭大小、河岸景觀、水流速度、水質(透明度、酸鹼度、聞起來)、鳥類、水中生物、其他動物、植物、河床情形、曲流現象、垃圾文化、其他發現。

這張學習單寫了一半,這個禮拜大家要寫下另外一半。蚊子老師宣佈了今天的主要工作,作紀錄以及撿垃圾。

我們先走到石坡國小校門口對面的公車亭,分成5組站在人家的菜園旁邊看河,校門的左手邊是石坡坑溪、右手邊是大坑溪,兩條溪就在公車亭下邊匯流。觀察了概括之後,沿著菜園的小徑,下到了河床。

5組人馬按照蚊子老師的指派,一組一組就定位,開始作觀察紀錄。蚊子老師先向小朋友解釋,這裡是屬於景美的中下游,她問小朋友這裡和景美溪有什麼不同?「景美溪的河面比較寬!」「景美溪的水質比較渾濁!」「景美溪垃圾很多!」小朋友七嘴八舌地回應。「好!請把你們的觀察寫下來,等一下我們就要開始撿垃圾了!」

撿垃圾也是有學問的,什麼是可以撿的?什麼是可以自然分解的?蚊子老師沒有再說明,我猜他們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撿垃圾了。大家都很有經驗地開始在河床上搜索。雖然只是短短的距離,但是和上次大坑溪中上游比較下來,這個河段的垃圾真的多了不少,小朋友們一邊撿,一邊說:「咦,好髒ㄛ......」「哇!好臭ㄛ!」蚊子老師聽到了,說:「這些東西本來都是香的啊,為什麼會變成這麼臭?」「因為它已經腐爛了!」「因為被細菌分解......」

時間到了,每一組都滿載而歸,帶著垃圾,我們回到學校。在路上,蚊子老師主動對我提起剛剛的機會教育「重點不是要他們撿垃圾,其實我們這樣撿都只是杯水車薪,幫助不大,可是他們在撿的時候,才曉得平常自己丟了多少東西,或許下次等他們丟垃圾的時候,會先想一想......,但是在這邊上課和生活還是兩回是,很多事情不是一次就可以完成的,教育也不是一次就會成功,都是要慢慢的,但是要持續......」(註1)

在操場邊,蚊子老師以一袋垃圾為示範,開始進行垃圾分類。免洗的寶麗龍盤數個、寶麗龍蛋糕盒一只、鋁箔包、寶特瓶、塑膠袋、鐵鋁罐,蚊子老師一邊撿,一邊解釋:「這些寶麗龍、寶特瓶我洗過以後可以拿去回收、鐵鋁罐可以直接拿去回收,還有呢?這些破碎的鐵片人家不收,所以會當成垃圾處理掉......」。

小朋友們一邊看、一邊開始動手分類,蚊子老師問小朋友:「垃圾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此起彼落地回答「人丟的!」,她接下去問:「都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所以,大家想想,人類是萬物之靈嗎?如果不是,會怎麼樣?如果是,又該怎麼做?」一陣沉默,我也陷入沉思,蚊子老師的問題實在太艱難,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沒多久,下課鐘響,蚊子老師要小朋友拿書包準備回家,她則留下來繼續和垃圾奮戰,她揮揮手要我回家,我說下禮拜見,她居然說:「Welcome!」此刻,我真正覺得,自己好像開始「進入」田野了。(註2)

觀察感想:

(註1)很奇怪,蚊子老師並沒有使用什麼教育專業名詞,什麼認知、行為的改變之類的話,可是我卻聽出來她對於教育的理念,是這麼堅持,而且有信心,我感覺得到她對教育的熱愛,是不需要言說的。可是在九年一貫的課程綱要中,教案一定要有所謂的評量,評量學生對這個課程的回饋有多少,這樣的要求好像太速成了,雖然逃脫了白紙黑字的考試評量,可是我們還是要評量他們學到了多少,可是學習真的可以這樣簡單的測量嗎?

蚊子老師認為,評量是很虛的東西,她舉例:「就像很多人一個月減肥10公斤,可是馬上就胖回來了,而且可能更多;但是如果你從運動飲食著手,一年減掉3公斤,我敢說那3公斤都是你的!」她說,速成的效果剛開始很驚人,可是能否持續,才是真的效果。

(註2)直到這次之前,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真正進入田野,蚊子老師和我沒有什麼交談,或者是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和她建立關係的模式,但是從這次的活動中,我們開始對於環境教育有了一些討論,特別在學生的學習和生活實踐上的差異,她坦然面對學生日常行為的難以改變,以及環保實踐的困難,我看見她身上有股愚公移山,孜孜不倦的精神,覺得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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