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越文課時,認識了隔壁西班牙文課的一個小男生,今年12歲,小學剛剛畢業的他,居然學過六種外國語:日文、德文、法文、阿拉伯文、俄羅斯文、西班牙文,當然,他還會中文與英文。
有沒有這麼厲害?台灣的小孩壓力有沒有這麼大?
「你爸媽希望你將來考外交官嗎?」
「也是自己要有興趣啦~」
他說話很快、反應靈敏,是個聰明靈光的小孩,他說,學這麼多種語文,其實是因為他想學的語文常常因為人數過少「開不成課」,所以他一直在各種語文課之間「流浪」。
他細數:一二年級學英文;四年級開始學俄羅斯語,學了八九個月,人數不足停課;日語學了八期(一期8周);西班牙語學了七期;德語、阿拉伯文太難人數不足。
目前仍保持學習的是法文(周三晚上6:30-9:30)、日文(周六下午2:00-5:00)、西班牙文(周六下午6:30-9:30)
學過這麼多種語文,他對語文學習挺有心得:
心得一:不管學什麼語文,母語一定要好,否則上課會聽不懂。
心得二:要進行跨語文學習,英文能力是基本,因為語系間有些共同字源,所以英文學好,可以觸類旁通,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心得三:阿拉伯文很難,跟毛毛蟲一樣,少一個點就差很多,挫折忍受力不夠的人切莫輕易嘗試。
心得三:和大人一起上課,老師比較認真,但大人不太能忍受挫折,容易放棄(課就開不成了);和小孩一起上課很開心,可是老師進度會比較慢,因為小孩太聒噪,要管秩序。
本來,我每個禮拜才上一堂越南文就覺得自己挺上進,神童讓我看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他還學過速讀,他覺得速讀的確有助於閱讀,負面效果是讓他平常在學校上課很無聊,因為學校老師教得太簡單,他只得利用課餘繼續上課,否則「整天放鬆會變笨」。
神童的應對很老成,他的同學都對他相當佩服,覺得「這個小孩不得了」。可是我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他的空白時間完全填滿了這些語文課程,他原本該有的無聊發呆的童年時光,是不是可惜了呢?
「都和大人在一起,不無聊嗎?」我偷偷問他。「各有各的好囉!」他聳聳肩,答得很漂亮,不得罪對面的「老人」。我覺得他真窩心,比起那些會說:「30歲就很老了」的天真大學生,他的應對進退社會化程度實在超標。
聊到後來,我才知道,神童之所以會有這麼「充實」的外國語文課,因為父母都是台商,長年待在中國,半年回台一次,他和哥哥由祖父母隔代教養,本來哥哥也跟他一樣排滿課程,但哥哥受不了這種學習方式,所以沒有繼續。
原來,神童的學習動力與寂寞有關,父母不在身邊,用大量的金錢與課程把孩子圈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裡,不斷學習,趕走孤獨,也是一種在不得已情況下,父母所能想到愛的方式吧~
- Jul 07 Mon 2008 22:53
神童
- Jun 29 Sun 2008 22:29
妳為什麼不結婚?
世界不存在,存在的是我們對一切人事物的觀看方式(way of seeing);我們怎麼看世界,決定了世界的模樣。你很難想像一味關注頭髮顏色或胸部大小的一群人,如何能建立起一個海闊天空的自由社會。--陳真
精神科醫師陳真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近日一名高中女生因自覺胸部過小而覺得人生灰暗,至精神科求診。我無言以對,只能跟她說,這些問題並不需要解決,因為它根本不是問題。」
台灣社會中,過度忽視關鍵議題而卻又過度重視無意義的枝微末節,讓他有感而發:「每次回台灣,總感覺彷彿進入一個獵人樂園。做為獵物,你必須小心閃避各種獵捕。或者說,它就像個馬戲團,你必須努力扮演一種人們對你如此認定但卻事實上與 你根本不搭調的角色,因為觀眾看世界只採取單一眼光,而且相當行為主義,看到個影子就生個兒子,無法理解人事物豐富多元的價值與內涵。」
他的感嘆讓我想起幾天和朋友S碰面時,她對久違的台灣的矛盾情感,年過30,剛從劍橋拿博士返台準備找工作的S,面對媽媽最關心的問題:「妳什麼時候要結婚?」感到無言以對。
S回台北一個多月,仍然無法適應這城市的躁動與急迫,「朋友都變得好忙,感覺多講兩句話都很怕耽誤她的時間。」她說,在國外建立的社交圈眼看著隨大家畢業返鄉而消散,從前的朋友紛紛在這幾年結婚生子,進入人生另外一個階段,忙事業忙家庭,連她的弟弟妹妹也在這幾年成家,她的「家」,讓她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S很能與自己相處,在異國孤寂的歲月中,很能自得其樂地透過參加各種國際研討會遊歷各國,她膽敢獨身上路到阿拉伯國家旅行,卻在自己熟悉的城市裡感到恐慌,「難道我又得離開?」她一邊申請其他國家的教職,一邊等待,但又對現下的社會壓力無奈。
「我媽說,嫁得爛總比沒嫁好!」S此話一出,我們都沉默了。這就是社會現實啊,沒有人關心妳的婚姻品質、個性是否合適,但是大家都認為人到一定年齡就應該做某些事情,否則就是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反社會怪咖。
朋友Y曾經接過詐騙電話,電話那頭是個哭泣喊媽媽的小孩,Y很冷靜地說:「妳打錯了,我沒有小孩。」那歹徒老羞成怒,居然大聲教訓Y:「35歲沒生小孩?妳這樣對得起社會?」可見這種隱而不宣的教條壓力有多麼可怕,連詐騙集團都視之理所當然還拿來教訓人。
專攻性別研究的S即使能走遍各國發表論文,卻對家人固著的傳統刻板性別觀點無能為力,離家越近,卻讓她感覺越遠。
我們相對無言。這種寂寞的感覺,我偶爾也會出現,但是,作為獵物,這種獨自奔逃的寂寞感,我想S的體會,肯定比我深刻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