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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迴流水帳

3.15 宜蘭天主堂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照進天主堂,早上剛結束彌撒,下午搖身一變成為演唱會現場。聽眾紛紛入座,跟著媽媽來的小孩被帶到另一個房間安置,為了讓外籍媽媽安心聽音樂,我們特別安排了「托兒所」,那裡有充氣跳跳床與各式兒童玩具,充滿佛心的慈濟同學搭火車從花蓮北上充當孩子們的大玩偶。

3.16 宜蘭看守所

這是一場不在公開行程上的演出。
警察手持木棍一旁警戒,等待遣返的外籍人士蹲坐小板凳,在看守所裡聽現場演唱。女人們哭得稀里嘩啦,男人們顯得無所謂,嘻皮笑臉。阮太太鳳姐一直在台下跟聽眾聊天,她哭紅了眼,喃喃道:「她們怎麼會這麼慘?怎麼會這麼苦?」

在異鄉見到落難的同鄉,她驚異於她們的惡劣處境:在台灣辛苦工作存錢,為了丈夫小孩,丈夫卻有外遇,把錢花光。她做了個結論:「男人有錢就會作怪。」

3.18 埔里基督教醫院

18日深夜,鳳姐耳朵劇痛,醫生說耳膜有舊傷,因為搭飛機而惡化,忍了幾天,她終於受不了。巡迴行程剛開始,又不能開刀,否則至少半年不能上飛機,醫生只得開止痛藥,囑咐好好休息。怎麼辦?她不舒服還得跟著環島,隨行的台灣人幫不上忙也無法溝通,再三思量之下,我想到明紅。

我們在電話裡決定南下,30分鐘內打包到捷運站碰頭。時間如此急迫,她居然還記得帶上一把迷你蒸氣熨斗。「歌手要上台,衣服不能皺。」她向我解釋。「我們又不是在國家劇院表演。」我實在對她的細心十分讚嘆,是個靈光的翻譯兼管家,有她幫忙照應歌手夫妻,讓人大大放心。

3.19 早上:嘉義太保縣府記者會 下午:中正大學座談會 晚上:校園演唱

晚間的校園演唱如果沒有觀眾,中正大學的廣場就太冷清了。幸好,打前鋒的「農村武裝青年」有力的農村搖滾吸引了不少學生駐足,全阮上台時,不知從哪裡冒出許多越南人,帶著小孩、台灣老公,站在後方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全阮的歌是慢調的,需要在安靜的場合聽,偏偏,大家都很愛聊天。制止多次無效後,只能無奈由她去。舞台旁擺了攤子賣書和CD和紀念品,我正守株待兔等生意時,突然出現一聲柔柔的詢問:「請問,妳是雲小小嗎?」「妳是?」「我是Arkun。」「真的是妳!」

和Arkun網來已久卻素未謀面,這次巡迴並沒有約好要見面,雖然很期待見到她,可是行程匆忙,身不由己。冰雪聰明的Arkun,馬上看出我的為難,說:「我就帶妳附近走走吧~」Arkun帶我認識夜間的中正大學,在風格奇異的建築與寬闊的校園散步聊天,雖然初次見面,我們卻一直說個不停,直到不得不離開了,還覺得這一場相見不像是真的,是一個美麗的驚喜。

3.19 嘉義大林慈濟醫院

週五早上,醫院大廳人來人往,根據可靠消息指出,外籍看護最多的時刻是週五上午,因為很多慢性病的老人都趕在週末前來醫院拿藥、做復健,選擇這個時段可以遇到最多的看護。她們幾乎以院為家,不能出來,就讓歌聲進去吧。

演唱中場安排讀者范氏造上台朗讀自己的詩,她寫了兩首,一首中文、一首越文。越文的是思鄉、中文是她在台灣當看護的感想,從被老人家嫌棄不會說中文到現在親如母女的感情。她問我:「中文的不要唸好不好?」擔心文字引起台灣聽眾的不悅,我鼓勵她兩首都讀,台下有很多台灣人,難得有機會聽到越南看護的詩文,是一種文化交流啊。

握著她冰冷的手,傳遞出她的緊張不安,上台後,她緊緊盯著稿子,不敢抬頭看台下聽眾,我甚至覺得她的聲音好乾,感覺快哭出來了。志工一文上前抱著她,安撫她緊張的情緒,終於把詩文念完。這三分鐘,好長。我在台下看得眼眶泛紅,她的緊張,我懂,她的詩,讓聽眾直抹眼淚。幸好,我們有廣告贊助商的大量置入性行銷面紙,親愛的,妳就哭吧~

3.22 嘉義民雄表演藝術中心

燈光暗了下來,只剩下場中央的燈,打在全阮身上,觀眾席吵雜的聊天聲安靜下來。這一場,沒有滿座,根據十一現場目睹,在黑暗掩護下,她們恣意哭泣,哭得東倒西歪,「哭泣有益健康。」十一說。電話另一端,隔天將在碧潭音樂節擔任印尼場主持人的我,正焦慮地不斷確認細節,我一句印尼話也不會說,正在考慮要穿印尼傳統頭巾上台,把自己包得面目全非,看看膽子會不會大一點?

3.24 花蓮門諾醫院

典雅的音樂廳吵得像菜市場,歌手的聲音被聽眾嘈雜的聊天聲壓過。主持人呼籲無效,歌手唱得有點無力,這麼柔軟溫暖的歌,觀眾怎麼可以焚琴煮鶴到這種地步?十一多次下場管秩序無效,終於忍不住搶了一位聽眾的手機。她的手機在整場演唱中,響了十幾次。

憤怒的十一:「妳爲什麼一直在講手機?」
充滿歉意的觀眾:「對不起,是我的朋友,她很想聽,但是不能來,她一直打電話來,我就開著讓她聽。」

那一刻,憤怒變成了心酸。

即使我們都來到了這裡,還是有很多人不能出來,能出來的人難得相見,絕不放過傾訴聊天的機會。對於聽眾無法安靜聽歌的理由,我們得說服自己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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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小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