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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妳的包裹,很重!」辦公室櫃檯對我使了個眼色:「又有什麼好東西啊?」我瞄了一眼收據寄件人姓名:「哈,今天有西瓜吃囉~」

每年夏天,李校長會從花蓮宅配一顆大西瓜到台北給我,那是夏季限定的禮物,一份令人感懷在心的情意。

那一年冬天,出差到花蓮,認識了帥氣又熱情的李校長。是夜,他帶著我和同伴到一家原住民特色酒吧,說了一晚上的故事。他和瀟灑的老闆Ben相知相惜,雖是不同族群的原住民,相聚於海岸山脈一隅,一個是單身赴任的已婚校長、一個是失意台北都會的單親爸爸,年齡相仿的他們成了對方每晚的最佳酒伴,聊天說心事。

Ben剛從台北回花蓮時,深深想念夜空燦爛的星星,半夜帶著孩子到李校長的學校操場邊搭帳篷,數著星星入睡。Ben最喜歡清晨聽國小樂隊升旗,「參差不齊的身高,五音不全、節奏掉拍的樂隊,聽了真是~感動啊~」Ben表情十足地形容;「一學期聽下來,你就會發現,啊,吹得越來越好了,學生有進步喲~」

李校長補充:「過完暑假就回到原點了。」「沒錯,就像薛西佛斯推石頭上山一樣,徒勞。」兩人有默契地對看大笑。

升完國旗,聽過樂團演奏,Ben會撥手機給校長:「校長,你的早餐熱好囉!」校長會到帳篷跟Ben一起吃御飯糰當早餐,望著海岸山脈起伏的稜線,迎接每一天的早晨。平淡的生活裏,他們兩人找到自得其樂的態度,讓我和同伴十分羨慕。

離開的時候,說好總有一天要再回來Ben的酒吧相聚,或他們上台北一定要來找我們。酒酣耳熱之際說的話,能當真嗎?李校長是認真的。他上台北開會時,不會忘記給我一個電話,這幾年來,他來看我的次數遠高於我去花蓮找他。

不過幾年,滄海桑田。

校長從山脈縱谷調校到太平洋畔、同伴因憂鬱症離職,Ben的酒吧還在,卻再也等不到校長一起吃早餐,重逢的機會渺茫,那個夜晚成為絕響。

除了西瓜。

他每年都不忘寄一顆碩大多汁的西瓜給我。第一年收到時,我驚喜地打電話向他道謝,他說:「今年天氣太好,西瓜價格不好,幫農民一點忙,要多吃西瓜噢~」

今年三月,我和十一為了四方音樂節前往花蓮勘景,再度與校長重逢。這回,他不再是一個人,他領著全家人帶著我們到七星潭的原野牧場餐廳敘舊。在東部小學「流浪」多年,他終於得以一家團圓。

這回,沒有了Ben,他給了我們另一個驚喜。

水璉海角工作室 (1).JPG

在台九線上飆速,他領著我們來到一間海角天涯個人工作室,認識住在那兒的一位漂流木藝術家。藝術家正在屋外燒著檜木漂流木起火烤地瓜,我沒吃過那麼高貴的烤地瓜,一邊著迷於四周散落的創意漂流木家具,一邊側耳聽著藝術家口若懸河地談論藝術、人生與八卦。

李校長真是四海都有好朋友,我忍不住問:「你們怎麼認識的呀?」也許我不該問,交朋友對他就跟呼吸一樣自然,你記得自己怎麼學會呼吸的嗎?

我不記得。我只知道,每年收到西瓜時,一定要記得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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